四天後

柳井被禁锢在審訊椅上，活動範圍有限。

周正此時隔着一張桌子坐在他的前面，卻不理他，自顧自玩手機。

他知道柳井是無辜的，所以大多數時候，他都會有意無意的偷懶，順便讓柳井休息。

柳井的後面，一左一右都站着一個警察。

幾天的審訊下來，柳井早已身心俱疲，臉上的黑眼圈十分明顯，簡直堪比國寶熊貓。

好在周正受人所托，并沒有太為難他，晚上也盡可能的讓他休息，偶爾季未打電話過來詢問，他突然良心發現，還會給柳井吃頓好的。

周正和其他負責審問的人不一樣。

他并不會換着法子問柳井關于販毒的問題，平時對話也隻是平常的唠嗑。

一臉幾天下來，他和柳井的關系近了不少。

但在今天，他從一進門開始到現在，就沒和柳井說過一句話，因為沈鋒回來了，此刻就在審訊室外。

柳井單手托腮，細細的打量周正。

“看夠了就把頭轉過去！”周正沒擡頭，自顧自玩手機。

柳井沒搭話，卻也沒動。

審訊室外，沈鋒仔細觀察柳井的表情動作。

雖然事實擺在眼前，柳井是無辜的，他還是不相信柳井對此一無所知。

“你在看什麼?”柳井開口，聲音毫無波瀾。

“怎麼了？”

周正的視線這才從手機屏幕上移開，轉到柳井的身上，“你要看嗎?”

說完，他還未等柳井回答，便自作主張把手機屏幕湊到柳井的前面。

柳井就着他的手，仔細看了起來。

他看到屏幕上的是一篇新聞報道。

内容說的是本地的一個小孩因為太想吃肉，偷了肉販的一塊肉以後被當場發現，肉販通知其父母來給自己一個說法 。

那個小孩的父母一見到肉販就跪了下來，說自己孩子因為從來沒有吃過肉，饞了才去偷的，還說自己的幾個小孩從出生以來就沒吃過什麼好的。

他們一邊說還一邊朝肉販磕頭，希望肉販能夠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小孩的所作所為，因為……他們賠不起。

肉販聽了小孩父母的解釋，大手一揮給小孩一家送了很多肉，并告誡小孩以後不要去偷，要堂堂正正做人。

柳井本以為這是一個勵志故事，所以他看到肉販割肉那裡以後就不想看了。

他不想看了，一擡頭就看到周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繼續啊，不是你要看的嗎？”

……

于是柳井又硬着頭皮繼續看下去。

本來後面也沒多少内容了，柳井想着，随便應付應付得了。

他随便掃了一眼剩下的内容，卻突然怔住了。

因為他看到，小孩一家在那個晚上吃了有史以來最好一頓飯，因為裡面有小孩心心念念的肉。

父親甚至開了一瓶隻有過年才舍得喝一口的酒。

吃完那頓飯，他們一家五口就卧軌自殺了。

……

周正仔細觀察柳井的一舉一動。

外面的人不知道周正給柳井看了什麼，隻知道柳井的臉色突然變了，不再是那副毫不在意的樣子，而是突然嚴肅起來。

“看完了?”

“嗯。”

“是不是感覺那小孩特慘，不過是想吃頓好的，最後居然連命都沒了。”

說完周正仔細觀察柳井的表情，像是在觀察柳井的反應。

“有什麼慘的，他隻是在用這個方式贖罪而已。”

柳井說出來的話明明冷血無情，可周正卻在他的臉上看到了悲憫。

“贖什麼罪?”

“沒能認清現實，被人刺痛尊嚴的罪！”

“那你呢，你認清現實了麼！”

終于開始了，柳井心想。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好，那我換個問法……”

“家父柳衍做的那些事情，和這個小孩做的事情有什麼區别?不對，你爸偷的東西，可不是磕頭認錯就可以被原諒的。”

“我爸什麼人我心裡清楚，你又何必颠倒黑白?再說了，調查結果還沒有出來，警官何必急着下定論?”

“還是說，你一個人就能代表整個檢察院?”

周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