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網絡狂歡持續到天亮。
‘盧绛事件’在各大論壇和app上霸屏。
程澤野接到警察的傳喚時正準備開早會,聽到盧绛出事,連早會都沒開,趕去了警局。
在停屍房裡,他看到兩具已經冰冷的屍體。
一具是盧绛的,另一具是邊喬的,邊喬身上被紮了兩刀,至命一刀在脖子上,被彈簧刀用力割開了喉管,法醫說兇手下刀時沒有猶豫痕迹。
盧绛的死歸為畏罪自殺,需要程澤野确定兩個死者身份信息過來認領。
程澤野隻是淺淺看了眼邊喬的屍體,讓他們趕緊用白布蓋了起來,多看一眼,他都嫌惡心。
強忍着悲恸,他輕輕揭開了另一邊的白布,盧绛是仰着從八層樓墜下來的,至命傷在後腦,所以面容還是生前那個樣子,嘴角還噙着笑意,沒有一絲死前的恐懼。
他伸手輕觸着他冰冷的臉頰,淚水如雨而下,無法自己的趴在旁邊失聲恸哭,“阿绛!啊啊啊啊!”
半個月前他們還見了一面,盧绛說不怪他,他還以為他是真的放下了過去,想要開始新的生活。
過往一幕幕在腦海裡浮現,初見時,少年羞澀又純真的模樣很容易勾起了他的保護欲。
生來孤獨的人,被另一個人肯定和需要,不知道會有多開心多自豪。
那時,他知道,他是盧绛眼裡無所不能的英雄。
小孩子崇拜和喜歡的眼神從來不知道掩藏,他也以為自己會是一個很好的哥哥。
他們誰也沒能想到,他這個好哥哥,做為他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人,卻在最關鍵的時刻,給了他最緻命的一擊。
當他被所有人辱罵、被整個世界抛棄時,他這個哥哥縮在了龜殼裡充耳不聞,也不願去看,多看一眼,那些網絡暴力都像是在控訴他的罪證。
因為他骨子裡的怯懦,因為後來擁有了太多又美好到不願意再失去的東西,所以他丢棄了他的阿绛弟弟。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程澤野不斷的道歉,除了道歉,他不知道還能對他說什麼。
見他情緒太過激運,警察将他扶到了休息室,倒了杯熱茶讓他好平複一下心情。
程澤野剛走,外邊又有一個人過來認領屍體,是個看起來四五十出頭的女人,她說死者是她兒子。
辦案人員震驚:“不是說是孤兒?”
女人為了證明沒有說謊,她把出生證明和一塊生辰銅牌拿了出來,警方調取了檔案,有些是能對得上的。
辦案民警打量了女人幾眼,不由多問了句,“這孩子各方面都挺優秀的,當時怎麼想不通要把他丢掉?出生才幾個月就丢在了孤兒院裡,這造了多大的孽啊!”
林秀雙眼通紅,表情仍舊有些麻木死寂,“那個男人不想負責,我也養不起,家裡父母不讓……我帶個孩子不好嫁人。”
辦案民警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隻是帶她去了停屍房,讓她自己進去認。
林秀盯着已經失去生命的屍體,淚水無知無覺的啪嗒啪嗒往下掉,她隻是安靜的看着,沒有說話,微微顫動的呼吸稍微透露出她此刻的悲傷情緒。
她應該第一時間記起銀行卡秘碼那串數字,那是她丢棄他的日子。
好一會兒,她擦了擦淚水,轉身走了出去,向辦案民警問了句:“那個……同志,屍體什麼時候拉去燒?”
辦案民警:“案子結了,就能馬上拉去燒。”
林秀:“能不能到時候通知我?我想把孩子的骨灰帶回去。”
辦案民警怔愣了片刻,點頭:“行,到時候會給你電話通知的。”
待這女人走後,另一個女警拿了一個移動U盤從休息室裡出來,“那位程先生說,邊喬所有的罪證都在這個U盤裡,他希望結案時可以出一個全網通告,把邊喬的罪證都羅例清楚。”
辦案民警拿過U盤查看了裡面的東西,是十幾段錄像和錄音。
除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畫面,在精神病院裡的虐待,還有反人性的體罰和精神打壓。
其中有一段視頻是邊喬為了逼盧绛交出證據,花錢雇傭了好幾個打手,将他關在一個小黑屋裡拿鞭子抽打他,差點被打死才讓人停下,他也始終沒說出U盤的下落。
讓人唏噓的是,第一次起訴,邊喬把他唯一信任的程澤野策反了,就這麼一次,被邊喬抓住要害往死裡打擊,從此便萬劫不複。
辦公室裡的辦案民警看完,集體沉默了許久。
“這世道真是不公,那孩子才二十歲。”
“姓邊的畜生剛收養的那個也才十四。”
“這小孩心性也是夠堅韌的,經曆這麼多事情居然沒瘋,心理素質好,人也挺聰明,就是命不好。”
“我家小子要有一半這麼乖巧懂事,上學有這個成績,我就啥也不求咯。”
“人死了,才知道追悔,有什麼用呢?”
“晚點聯系下媒體,發個通告,這案子就算是結了。”
……
當晚官方發了通告,各大媒體瘋狂轉發報道,将原本就滾沸的話題沖上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頂點,引發了十幾億的閱讀讨論,成為一個現象級的社會及網絡事件。
各種錄頻和不堪的圖片評論轉發,屏蔽和諧了又層出不窮,無法得到有效的扼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