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绛感同身受,一陣撕心裂肺的難受向五髒六腑蔓延開來。
“我懂的,可是……我覺得其實世界上還是有很多美好的事物,也有很多跟我們一樣被抛棄的人,他們不該為任何人的錯誤買單。”
“那為什麼要讓我來到這個世界?明明不被人所愛,還是說,不被愛的本就不配活着?”
“為什麼一定要從别人那裡去祈求愛?如果足夠強大,就不會祈求被愛,我會選擇自己想要愛的人。”
弱者隻會祈求,強者隻會給予,前者是被動,後者是主動。
鏡中的人輕輕笑了聲:“你跟我不一樣。”
“因為我們本就是兩個人,我想和你做一個約定。”
“什麼約定?”
……
景涼從一陣不安中醒來,身邊的床位已空,浴室裡有朦胧的光。
他起床推開了浴室的門,卻看到盧绛正獨自面對着鏡子自言自語,表情扭曲詭異。
景涼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直到盧绛意識到了背後有人,他回頭看去,景涼擡手打開了浴室的大亮。
眼前驟然一亮讓盧绛眼鏡不适,擡起手擋了擋。
“你還認得出我是誰嗎?”
“啊?”盧绛腦子宕機了幾秒。
“現在站在我面前的你……又是誰?”
“我是盧绛啊!涼哥,你怎麼了?”
景涼松了口氣的同時有些崩潰,擡手煩躁地耙了把頭發,“你問我怎麼了?我還想知道你怎麼了?!你知道你剛才在做什麼嗎?”
“我……”盧绛一陣心虛,不管他怎麼解釋,剛才那樣子落誰眼裡都像個瘋子。
“你說不想看病也不想吃藥,我是同意了,因為我覺得你看起來确實很正常,也許沒那麼嚴重,現在看來不是這樣!你淩晨獨自一個人站在鏡子前自言自語了将近一個小時!”
“涼哥,”盧绛無奈上前解釋道:“這具身體裡,确實有兩個不同的靈魂,但不是你們所理解的人格分裂障礙,你說過你信我,為什麼我解釋了那麼多次,你就是不肯相信?”
“你已經病得很嚴重了你知道嗎?”
“我沒有病!”盧绛第一次在景涼面次露出憤怒抵觸的情緒,這讓他像隻無頭蒼蠅,迷茫無助極了。
他的怒吼讓景涼沉默了。
盧绛心髒撕扯似的難受,又輕聲重複了一次:“我真的沒有病……”
見他沒有理會自己,徑自走了出去,盧绛有些慌了。
“涼哥!”
盧绛追了出去,看到景涼正坐在床沿拿着手機快速編輯着信息。
“涼哥?你是不是生氣了?”
“我重新幫你預約新的心理醫生,”景涼态度堅絕,“是不是上次那個讓你不太滿意?沒關系,再換一個,要是這個也讓你不舒适,那繼續換,換到你想配合為止。”
盧绛奪了他的手機,蓋在了床櫃上,一臉冷峻嚴肅,“要不要看醫生,你是不是應該先尊重一下我的意願?”
“你覺得你自己還有清晰的自我認知和準确的判斷能力嗎?”
“我表現得哪裡像個精神病?”
“你淩晨一個人在鏡子前自言自語還不像……”
“這隻是偶然,而且我能控制,根本不會影響正常生活!”
“盧绛,”景涼雙眼绯紅,聲色沙啞道:“如果我不愛你,根本不會管你要不要看醫生,你是我的愛人,也是家人,我需要對你負責。當然,如果你不認同,那我們之間或許也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
景涼也沒有辦法了,不輕不重的話盧绛現在不會當一回事,如果他還有一點在乎他的感受,想和他繼續這段感情,他就不會拒絕。
盧绛強忍着眼裡的淚水,哽咽着:“我不喜歡你用這樣的方式逼我做選擇。”
“那你教教我,我還有别的方法讓你乖乖的去看心理醫生嗎?”
淚水凝成豆大的水珠從眼眶滴落,盧绛一時間對他很失望,也覺得自己很委屈。
說好的信任,他沒有做到。
在他最脆弱的時候,沒有安慰他。
還強勢地要逼他做選擇,跟那些自以為是的父母有什麼區别?
景涼看不得他的淚水,上前想替他擦眼淚,被盧绛負氣的躲開。
“這次,我不會聽你的!”
“你什麼時候有聽過我的?你一向不是很有主見?”
“我不看心理醫生!”
“那你是想……”
“我也不同意分開!”
景涼雙手抱臂,一臉無奈的盯着他,哭得那麼兇狠,卻說着最霸道的話。
“那你想怎樣?”
“我會回盧家,讓你冷靜幾天。”盧绛抽了幾口氣,拿了紙巾醒鼻涕。
“我要是一直冷靜不了呢?”景涼沒好氣問他。
盧绛已經去了衣帽間,聲音悶悶地傳來:“我覺得你可以冷靜。”
景涼被氣笑了,“随便你吧。”
一大早,天才剛亮,阿姨就見盧绛提着一個小行李箱從樓梯下來。
阿姨疑惑的站在廚房門口,“盧少,這一大早去哪呢?還吃早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