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驚詫:“找景先生?那你等一下,景先生可能已經睡了。”
“啊,好,麻煩您了。”盧绛倚着牆角背風的地方站着,緊了緊外套。
今晚的夜色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毛毛雨越飄越大,要是景涼不肯見他,那他得步行下山回去,來時出租車司機就說這邊他們隻送不接。
盧绛舒了口氣,化成白霧在昏黃的路燈下消散。
阿姨去敲景涼卧室的門時,他正起床倒了杯紅酒,這幾天一直嚴重失眠。
景涼系好睡袍帶子,将杯裡的酒一飲而盡,上前去開了門。
“什麼事?”
“景先生,有個年輕人要找您,叫……叫什麼來着?哎喲,瞧我這記性!”
“不想見,叫他滾。”他認識的阿姨都認識,不認識的年輕人,也不知道哪來的阿貓阿狗,真以為自己是個alpha就能上位,可笑至極!
“呃,诶,那我叫他先回去,這大晚上的,外邊在下着雨泥。”
“嗯。”
景涼關上門,坐回沙發又倒了杯紅酒。
此時周洲的電話突然打了進來,景涼深吸了口氣,這才拿起手機接了。
“我的老天爺,你總算肯接我電話了!”
“很晚了,怎麼還不睡?”
“你不也沒睡?”
“睡不着……”
“你……”周洲想了許多安慰他的話,但是一句都說不出口,因為他知道景涼不需要,“你是不是失眠了?要不去醫院看看?”
“沒事,過一段時間自己就好了,不是什麼大事。”
“那個誰……”
“哪個?”
“盧绛來找你了嗎?”
景涼的心髒仿佛被上千根針綿密的同時紮了上去,疼得摒住了呼吸。
“我跟他都斷了快一個月聯系,他不會來找我的。”
“不是,他說要來找你,就在一個小時之前,他還問我要了你家的地址,我以為他過去了,原來沒有過去嗎?”
“你說什麼?”
景涼人都傻了,腦子有幾秒宕機,又懷疑自己在誤聽。
“就是盧绛今晚回帝都了,他說要來找你,居然騙我,你說他騙我圖什麼啊?”
“先這樣,我回頭再打給你。”
景涼慌張的起身,穿着睡袍就跑了出去。
他從車庫取了車,打開大燈沿着下山的公路往外開。
今晚的夜色很黑,還下着細雨,他自己又喝了酒,所以盡量穩住自己開慢點。
大約追出五百多米的距離,景涼看到黑夜中有道颀長的身影背着包下山。
他的背影很挺拔,肩寬腿長,比例很好,景涼一眼就能認出來。
盧绛沒有在意,以為隻是普通路過的,直到車子停在了他旁邊,車窗降下。
“盧绛!”
盧绛呼吸一窒,猛地扭頭看去,再次見到景涼,有種恍如隔世的遙遠。
景涼停穩車,推開車門冒雨跑到了盧绛面前。
這個打扮……
深藍睡袍加居家拖鞋,這種拖鞋一出門就廢,肯定進水了。
Alpha的嗅覺很敏銳,盧绛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以及……别的alpha在他身上留下的氣味。
難聞。
景涼難掩慌亂的解釋着:“我不知道是你,那個阿姨沒說你的名字,你怎麼來了?我……我有點意外。”
盧绛正要開口,景涼因激動而慌亂的心情,顯得話格外多,不自覺又說道:“你是不是……看到那些照片了?讓你見笑了,今晚要不,要不去我家裡過夜吧,明早我再送你?”
“好嗎?”他輕輕地,小心翼翼地問他。
盧绛莫名說不出的難過。
心髒疼得厲害。
他不喜歡看景涼狼狽又卑微的樣子,為什麼他會讓景涼變成這樣?
“你先上車去,回去再說吧。”盧绛将他往車那邊推了推,不能兩人跟個傻子似的站在這兒淋雨。
景涼回頭看他:“那你……”
“我開車,你喝酒了,下次不要喝酒開車,很危險的。”
“好。”景涼看着他忍不住笑了,快速鑽進了副駕駛座。
盧绛在前面将車調頭往回開,車内很安靜,盧绛本身就是寡言少語的類型,景涼是反應過來羞恥心作祟。
他長這麼大,第一次這麼不顧顔面,這麼丢人現眼。
無所謂了,景涼有點累,不想再做無謂的掙紮。
盧绛憋着一肚子話,但是在車上又怕說不明白,雖然外表看起來無比冷靜鎮定,其實他很緊張。
直到兩人回了别墅,景涼将拖鞋直接脫下扔進了垃圾桶裡,拿出了兩雙新的。
“穿上。”
“嗯。”
“去我房間把濕衣服換了。”
盧绛乖乖跟在他身後往樓梯走,擡頭時,一眼便看到了他後頸的傷,咬痕與抓傷交錯,結了血痂,看起來怵目驚心。
盧绛強忍着悲憤,沖上前緊抓過他的手腕,景涼心髒漏掉了一拍,“怎,怎麼了?”
盧绛想問他怎麼不去醫院處理傷口,為什麼要傷害自己?但是他難過得一個字都問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