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洋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隻知道叔叔看的方向都有姐姐,他也希望姐姐能開心。
“好在小洋長得像我們,又還小。”
陳茹聽着丈夫在一旁小聲念叨,看向站在一起的父子。除了小洋長得也很高之外,父子倆真看不出多像。
以前肖典威不願意肖齊到家裡,除了舊事,現在更多是為了守住這個孩子,畢竟這個孩子是實打實肖家的長孫。可陳茹放下了喪子之痛後,她心裡還是希望孩子能回到自己的父母身邊,奈何女兒還不能接受這個孩子,也就這能這樣将就下去了。
現在看着他們父子,陳茹還是不自覺地喃喃:“……再過幾年,就像了。”
陳茹走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壓低聲音說道:“小齊,她已經做了選擇,你也不用一定要走……”
“我知道。”Lucas溫和地打斷她,笑意中摻雜着自嘲和苦澀:“跟她沒有關系,是我自己的選擇……我隻是來見證她的幸福,别擔心。”
他看向陳茹的眼神中夾雜着太多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仿佛所有的痛苦都已經在這深不見底的眼中釋放出來了,但又仿佛心底徘徊不散。
婚禮的儀式很簡單,牧師平淡地誦念着那些神聖而亘古不變的誓言。柯子傑微笑着注視肖楚,眼中滿是溫柔和對未來的期許。而肖楚低垂着目光,雙手緊握在身前,看不出是害羞,還是冷靜自持。
“你是否願意這個男子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無論貧窮還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直至生命盡頭?”
Lucas的目光穿過人群,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我願意。”肖楚對婚姻忠誠的宣誓,都仿佛有一記無形的重擊,狠狠地敲擊在他胸口上。
他的呼吸一滞,手中的白玫瑰微微顫抖,花瓣無聲地掉落在地上。他想閉上眼睛,可目光卻無法離開她——那平靜無波的神情,戒指輕輕穿過纖細的指尖。
那束對肖楚來說再熟悉不過的白玫瑰被肖重洋從Lucas手上送到自己手中,肖楚擡頭看着Lucas,隻一瞬,她便别開了眼。
一樣的教堂,一樣的誓言。七年前,他們本應站在這裡,一同許下這些承諾。可現在,她站在别人的身邊,而他,隻是個見證人。
儀式結束,親朋們起身祝賀。陳茹挽着肖典威的手臂,臉上帶着淡淡的欣慰,肖典威縱使對這個簡陋的儀式有千百般的不滿,但還是轉過身去,用手背悄悄擦了擦眼角。
新人沒有如慣例般手挽手走出教堂,而是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軌道。
柯子傑得在明天開市前趕回東部,而肖楚則留在父母身邊陪他們跨年。
一個婚禮,簡陋得像是匆匆走過的儀式。
人群散去,教堂裡隻剩下還未熄滅的燭光。
Lucas站在空蕩的長椅旁,指尖仍殘留着白玫瑰的香氣。思緒如同深冬的海潮,一波接一波,沖刷着心口的鈍痛。
時間過去了好多年,十字架下,肖楚還是跟那個瘸腿的牧師說話。Lucas看着她的背影,心頭的某個角落仿佛被一根無形的弦繃得更緊。他移步向前,走入她的世界,不再隻是那個在一旁靜靜等待的人。
“……最近的工作,最好停一停。”牧師的聲音低沉緩慢,“聽說有一艘大船要過來。”
“我聽說了。”肖楚皺了皺眉,眼神中閃過一絲疲憊,“勸不動,我也打算收手了。我賺的是人情,後面出了事,這對我來說是賠本買賣。”她輕輕歎了口氣,擡手拂過耳際的發絲,“還不如等你整理好名單,幫我找到人了,我再來幫你這邊。”
牧師搖頭,目光透着不安:“你要小心。最近的形勢不太樂觀。”
話音未落,Lucas已然靠近。肖楚見他來了,話鋒一轉,隻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神色平靜:“下次教會的社工活動,我要是還在,就來參加,到時候我們再談。”
牧師點點頭,向Lucas投去不友善的眼神後,便拄着拐杖慢慢離去。
兩人間的空氣凝固了一瞬,Lucas打量着眼前的肖楚。與其說是質問,不如說他的聲音裡帶着一絲壓抑的自嘲:“你出國幾年,交際圈子倒比我還廣。”
“這人你本就認識。”肖楚引着他很自然地走進教堂的辦公室,比在家還自在,舒服地在沙發坐下,“我那都是些三教九流,你認識的都是專業人士。”
“沒什麼意義。”Lucas斂下目光,視線在辦公室的陳設上掠過,漫不經心地,不敢看她的眼睛,“我申請了非洲援醫,下半年就走。”
肖楚看向Lucas,一個長長的沉默後,她終于開口,聲音輕若遊絲:“這樣啊……”
她笑了起來,“你還記得之前我們讀書的時候,你在醫院做社區服務,我說讓你去非洲的事嗎?”
笑着笑着,肖楚說不下去了。
她把臉藏在那束玫瑰花後面,吸了吸滿是水汽的鼻腔,整理了情緒才問:“要去多久……”
Lucas低垂着眼眸,回答得幹脆而空洞:“不知道。”
他仰頭靠在椅背上,手掌用力抹了一把臉。那一瞬,他的目光仿佛穿過時間的迷霧,回到他們初遇的年少歲月。他的聲音沙啞,仿佛自心底剝離出最後的情緒:“現在換我離開吧。”
“兩年。”她的聲音輕柔,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兩年後柯子傑獲得身份,到時候我們……”
我們已經分開了七年,錯過了五年,還能再耗下去嗎?
肖楚不知道。
“好!”Lucas的指尖輕顫,握拳時指節微微泛青。
他看向她,目光溫柔而沉重,眼底深處藏着一片黯淡的掙紮。
“請你不要丢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