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制入睡的後遺症像潮水一樣沖刷大腦,Lucas尋着習慣從床上坐起,努力地把自己從半夢半醒的漩渦裡拔出來。
頭暈目眩,沒意識到自己坐下的床也就隻是地上的低矮突起,站起的很快地踉跄跌倒。
肖楚聽到動靜,放下手裡的杯子,三兩步跨到床邊。
随即膝蓋一彎,爬上床,跪在他身後,肖楚的指腹順着太陽穴細細地按壓,試圖緩解他眉間的緊蹙。
“頭很疼嗎?”她的聲音低柔,帶着些許無奈的責備。
Lucas輕哼一聲算是回答,勉強辨認着她絮絮叨叨的聲音:“……你宿醉效應這麼強,萬一第二天一早有工作怎麼辦?這種東西還是别随便吃了,副作用太厲害……”
Lucas很快找回現實,握住在太陽穴上的纖細手腕,動作帶着不容掙脫的力道,轉身便抱住面前纖細的腰肢。
腦袋微微一低,額頭抵住她的腹部,把自己埋進她的懷裡,像是在尋求某種溫暖。力道不重,但卻讓人感覺到無法抗拒的占有欲。
“你什麼時候起來的?”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聲音沙啞低沉,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來的。
“半個小時前吧,”肖楚回答,語氣輕松,似乎并沒有被他的動作影響。她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在收拾東西。”
Lucas低低地應了一聲,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确認什麼:“好——”
他将臉埋得更深,呼吸間盡是她的味道,帶着熟悉的安心感。
肖楚感受到他頭發柔軟的觸感,有些無措,卻又無法推開。她的手下意識地撫過他的頭發,動作輕緩地哄着這個像是委屈了好幾年的孩子。
但她并沒有讓着熟悉的溫存維持多久,她擡起頭看着家徒四壁,語氣帶着一絲調侃:“哥,我不是Daisy。”
空氣像是凝固了一瞬。
Lucas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懷抱的力道松了分毫,卻沒有馬上離開。
他安靜了幾秒,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抗争。最後,他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是對肖楚說的,還是對Dasiy說的。
這道歉來得遲疑又克制,像是在努力壓抑什麼。
肖楚沒有立刻回應,她輕輕推開Lucas,居高臨下地盯着他,目光複雜。她仿佛想要看穿他心裡壓抑的東西,卻又不敢太過深入,怕挖出彼此那些不該說出口的秘密。
“Lucas,”她低聲喚他的名字,語氣裡帶着一點試探的意味,“你不要總是這樣……”
“這樣?”Lucas擡起頭,眼裡帶着她看不透的情緒,“我哪樣?”
“像是……”她猶豫了一下,沒有說下去。
“像是?”他追問,語氣裡帶着一點不容逃避的強硬,甚至有幾分危險的試探。他的手仍然圈在她的腰上,力道加重了一點,似乎不允許她輕易離開。
“沒什麼……”她終于低聲說出口,聲音小得幾乎讓人懷疑是不是錯覺,“珍惜眼前人。”
Lucas愣住了。那雙平時藏滿算計和克制的眼睛裡此刻閃過一抹什麼,像是某種封鎖已久的情感被打開了缺口。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着她,目光灼熱得讓人幾乎難以直視。
這一刻,房間裡安靜得隻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肖楚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但Lucas的手卻牢牢地扣住了她的腰,像是怕她逃開。
“肖楚,”語氣比剛才更加低沉,“如果我們再回到當時,會怎麼樣?”
肖楚怔住,眼底閃過一抹慌亂。她沒想到Lucas直白地問她,動了動唇,這種假設毫無意義,但她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Lucas沒有再給她逃避的機會。他傾身靠近,呼吸間的距離幾乎為零。他的唇微微顫抖着,像是在控制着什麼,但最終還是用額頭輕輕地貼上了她的額頭,像是試探,又像是祈禱。
肖楚的身體僵住,心跳加快得幾乎要躍出胸腔。她閉上眼,手指緊緊地抓住身下的床單,像是在做某種掙紮。但當他的唇再次靠近時,她别過頭,躲開了。
“我隻是……”Lucas低聲喃喃,聲音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忍不住這麼想。”
一場無聲的風暴在兩人之間蔓延,分不清是克制的破裂還是情感的宣洩。
陽光從狹小的窗戶透進來,給地下室的陳設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輝。肖楚坐在小餐桌前,漫不經心地翻動着一本舊雜志,嘴角卻挂着一抹淺淺的笑意。桌上是一盤煎蛋和兩片吐司,香氣袅袅,但Lucas卻遲遲沒有動筷。
他坐在對面,神色複雜地看着肖楚,剛才的拒絕像根刺一樣戳在他的腦海裡。僞裝成歹徒吓唬她是個糟糕的決定——雖然他本意隻是讓她意識到住在這樣的地方有多危險,但他沒料到會引發她後續這番平靜而令人不安的反應。
“吃啊,”肖楚擡眼看他,聲音輕快得有些過分,“别浪費食物。”
Lucas下意識地拿起了叉子,卻仍舊盯着她,試圖讀出她内心的真實想法。他本以為她會對昨晚的事大發雷霆,或是質問他的行為不負責任,但現在的她,看起來不但完全不生氣,反而……有點危險。
“你不生氣嗎?”他終于忍不住開口,語氣裡帶着一絲試探。
“生氣?”肖楚放下雜志,歪着頭笑了笑,“為什麼要生氣?這裡确實很不安全。”
她的語氣輕描淡寫,甚至還有點像在誇獎他,聽得Lucas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有種不詳的預感,但又不知道她究竟打算幹什麼。
“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昨晚你昨晚裝歹徒吓我,還差點被我用椅子打暈,這是不對的。”肖楚的笑容愈發明豔,帶着一點狐狸般的狡黠。
“抱歉……是我魯莽了。”
肖楚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昨晚的事也讓我想了很多。你說得對,我不能總這麼馬虎大意,太危險了,我打算找個新的房子。”
Lucas松了口氣,但這份輕松還沒維持一秒,就被她下一句話打得粉碎。
“所以,”肖楚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眨眨眼,“從今天開始,你就搬過來住吧。”
“什麼?”Lucas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
“搬過來,”肖楚重複了一遍,理所當然地說,“你不是最擔心我的安全嗎?那就幹脆搬過來,順便保護我啊。”
Lucas怔住,随即意識到這是她的“報複”——他希望肖楚能搬到他那裡去,現在她就用他自己的話反将一軍。可偏偏她的提議又合理得無懈可擊,讓他無法直接拒絕。
“肖楚,”他壓低聲音,試圖講道理,“我隻能可以提供更好的生活環境給你,并不是要和我——”
“你昨晚鬧這一出隻是玩警匪遊戲開玩笑的?”
Lucas一時語塞,“不是……”。但如果順着她的話,那豈不是默認了要搬過來?
“哪都不用去。”肖楚語氣柔軟卻透着一絲俏皮。
她已經“貼心地”準備好了他的睡床——一張靠牆的小折疊床,鋪在距離門口不過三步遠的地方。
“這裡?”Lucas挑眉,指着那張床,語氣裡滿是抗議。
“對啊,”肖楚一本正經地點點頭,“這可以走路去飯館和醫院,比去酒店住方便很多。你在這裡睡可以幫忙看門,而且你們上班時間那麼早,在這裡你就不會吵醒我了。”
肖楚叉腰,非常滿意自己的安排。
Lucas無奈地看着她,心裡卻忍不住有些好笑。
這個丫頭知道自己早上上班時間特别早,還這給這種地方?表面乖巧,實際上比誰都鬼精靈。
她顯然還在為昨晚的事“算賬”,但這種小小的報複非但沒有讓他生氣,反而讓他對她更加無可奈何。
“去我住的醫師公寓,離飯館醫院很近。”
“你的同事都住在那裡,我去不方便!”
“我一個人住……”
“我們孤男寡女住在一起,我可不想成為你們同事口中的八卦,讓Dasiy多想!”
Lucas不想在她面前将兄妹關系作為理由,他無奈道:“大家都知道我接下來要輪崗急診,晚上都不回公寓。你睡晚上,我睡白天,可以吧?”
“難道我不會去酒店?”
難道我就不知道有酒店?
“去我公寓隻是過度……”Luca抹了把臉,深吸了一口氣。“我另外有套離醫院遠的房子,收拾完給你住。”
這回輪到肖楚挑眉:“你還不是執業醫生就已經能賺到錢買房子了?”
Lucas笑:“你忘了我有一筆遺産嗎?我到這裡上醫學院,就買了的。”他心裡已經開始盤算着聯系上次去醫院推銷的地産經理。
“隻給我一個人住?”
“那遠不方便,不方便我居住。”Lucas且這麼說着。
聽起來不錯,肖楚決定去看看。
查爾斯城的老城區有許多充滿曆史韻味的建築。
醫師公寓外牆刷着奇特的深綠色,是一棟低矮的四層樓,散發着近一個世紀前的獨特魅力。
木質樓梯在腳下發出咯吱聲,伴随着鑰匙轉動門鎖的聲音,房門被推開,迎面而來的是通風良好的大窗戶。
外界的涼爽光線照射進來,肖楚興奮地跑到窗邊,原來的木制框架因幾十年的暴露而略有翹曲,玻璃窗也不完全光滑,但隻是稍微扭曲了一下景色,仿佛保留了遠處城市的神秘。
“你這房子真是一覽無遺啊!”
Lucas提着行李進屋,笑說:“我知道這裡小,但是住在這裡的都是像我這樣的住院醫,很安全。你将就幾天,我給你換大房子。”
她脫下外套,一屁股坐在床上。她不是沒規矩的人,客廳裡電視,櫥櫃都在,但該有的沙發和桌椅卻被一張雙人鐵藝床取代,她隻能坐床上。
整個空間透出一種“不歡迎客人”的疏離感。
Lucas把兩個箱子推進唯一的房間,輪子在硬木地闆發出咕噜的聲響,箱子邊忽然竄出一隻雪白的小動物。
“哇哦!”肖楚雙眼亮起,興奮地蹲下身,試圖抱住那隻通體雪白的波斯貓。
貓咪輕盈一躍,跳上廚房台面,顯然不願意被侵犯。Lucas從房間出來時,正好看到肖楚發出一連串奇怪的“咪咪咪咪”聲逗貓,卻完全沒能接近它。
敢把床放在跟開放式廚房連在一起的客廳,更是證明了房子的居住者是真的毫無居住氣息。
從老舊的煤氣竈到已經老化的深盆水槽,都是幹幹淨淨,一絲油污都沒有,貓咪才會順從的跳上去。
Lucas收拾完房間裡他摞滿地的書出來,就看到了一場毫無進展的躲貓貓。
他輕輕一聲“乖”,貓咪立即跑到他懷裡,溫順地蹭着他的手。
肖楚頓時一臉不服:“你這貓,果然是誰養的聽誰話。”她朝Lucas張開雙臂,“要抱。”
抱誰他很清楚。
Lucas低頭看着她,眼神裡多了一絲無奈的笑意,把貓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