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憂太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但是，圖書館的一幕浮上心頭，乙骨憂太鼓起勇氣：“請問小林同學有什麼要好的朋友嗎？”

其實想更直白地問她是否有要好的男性友人，比如灰呂同學那樣的，但是實在說不出口，隻好繞了個彎子。

“實話講應該是沒有吧？至少在這個世界……還沒有。别的世界倒是有。”林杏十分直率。

乙骨憂太把她的話理解為了“朋友同學在天堂”，于是立即慌亂地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會是這樣的！對不起……”

“沒關系啦？你想到哪裡去了，隻是單純地跨了維度而已。”

“是、是指什麼作品角色之類的嗎？”乙骨憂太小心地問。

因為長期沒有朋友，他也曾把心思放在虛拟世界裡過，比如和不知名的網友聊聊天，又或者看看漫畫、TV節目之類的來打發時間。也曾有過很喜歡的角色，甚至把他們當作是虛拟朋友，不過最後總是以寂寞為結局。

再怎麼樣，虛拟也是沒法代替現實的。

虛拟隻會把内心不滿足的空洞更加直白地暴露出來，然後在某一個瞬間，發現和真實世界聯系微弱的自己是多麼可悲。

從那以後，乙骨憂太就連在虛拟中寄托情感的事都不敢繼續去做了。

“某種意義上講是這樣呢。”林杏沒有否認。

她的朋友們都是地球online遊戲裡的角色。而乙骨憂太是咒乙裡的角色。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作品集，人人都活在某部作品裡。

林杏也一樣。

“我已經回答完了哦，現在輪到乙骨君你規定左右手了。”

“我……我規定左手。”

“啊啦殘念，我伸出了左手！嘿嘿，輪到我提問了。乙骨君，我可是對你很感興趣哦。”

小林同學一定是想問裡香的事情。

但是……乙骨憂太不想說。

原因有很多，逃避也好害怕也罷，總而言之，乙骨憂太還沒有在小林杏子面前坦誠裡香的勇氣。

五個俯卧撐，應該不是很難做吧？

乙骨憂太沒怎麼鍛煉過，不太清楚這種事，不過介于他昨天把儲物櫃折成方塊的力氣，估計做俯卧撐也不是什麼問題。

“提問！乙骨君有哪些家人呢？”

……出乎意料的問題。

不過，可以老老實實地回答：“父親，母親，還有個妹妹。”

“意外！乙骨君原來有妹妹的嗎？”

其實已經超過一個問題了，但是乙骨憂太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仍心無城府地回答了：“是的，乙骨憂姬，我的妹妹。是個非常溫柔、善良的孩子。”

“這樣嗎？有機會的話，也請讓我見見妹妹吧！對溫柔的女孩子最沒有抵抗力了。”

“嗯……嗯……有機會的話……“乙骨憂太猶豫着。

如果可能的話，他比任何人都想再見一次可愛的妹妹。可是……裡香……

那樣的傷害，絕對、絕對不想再發生了。

……

“乙骨君輸了哦。”

林杏：“提問：乙骨君是否有過戀愛經曆？”

“诶？诶！這個、我……”

黑暗中，林杏聽到乙骨憂太那糾結地擰着被子所傳來的沙沙聲，她挑挑眉：“沒有想到的反應……？難不成乙骨君是那種看起來很老實，但實際上卻“交友廣闊”的類型嗎？”

雖然林杏對于日系galgame或乙遊裡男角色們的性格有深刻的了解，也充分知道櫻花女孩對于潔or不潔并沒有強烈的要求。

但是、再怎麼說？這款咒乙可是跨國發布的大型全息女性向戀愛遊戲？并且，乙骨憂太無論怎麼看都是個毫無經驗的男高而已。

“如果很難以回答的話，乙骨君可以選擇做俯卧撐。”

小林同學的聲音不知為何忽然冷淡了下來。

一陣恐慌席卷心扉，令乙骨憂太的聲音先于膽怯，從淡色的唇中掙脫：“我……我想，可以說，是有的。”

是一段不知如何就開始了、且迄今為止也沒有提過分手的戀愛。

他們開始過嗎？

青梅竹馬？玩伴？朋友？至交？或者說，未婚戀人？

他們結束了嗎？

……還遠遠沒有，就在此時此刻，他的小小戀人，以和過去完全不一樣的姿态，正依戀地待他身邊。

“是裡香嗎？”林杏輕聲問。

完全是昭然若揭的答案。

“嗯。”乙骨憂太沒有繼續沉默下去。

“十歲的時候，在醫院治病時，認識了裡香。”

“裡香因為家裡的變故……獨自一人住着院。而我因為患了肺炎正在修養着。我們就那樣成為了玩伴。”

“後來在我生日那一天，裡香說……想要永遠和我在一起，想要長大之後就結婚。她送我的生日禮物，是一枚戒指。”

乙骨憂太握住脖頸之間的圓環。

被一根細細的鍊子禁锢住、款式簡單、僅在其上鑲嵌着一枚小小的藍的透明的寶石作為裝飾，是一枚象征着約定的銀色婚戒。

“你答應了。”

“我答應了。”

“後來呢？”

“後來——”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