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一寸長一寸強,堂堂正正地打一局,你不許用長槍,像我一樣用短兵才行。”
“當然可以。”夷微本就沒打算動用神兵,轉身朝向甯綏,“阿綏,昭暝借我一用!”
甯綏坐在椅子上沒動,隻把昭暝抛給他,夷微穩穩地接下,掂了掂說:
“輕了點,也還能用。”
親眼見試過這位對手的身手,鄧若淳也不再嬉笑,開始正經起來。夷微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讓他一招:
“請賜教。”
真個好殺!鄧若淳率先發難,一劍當頭劈下,夷微舉劍架住,又轉腕化勁還刺回去。一個是狂風驟雨步步緊逼,一個是春意拂柳化剛為柔,短兵相接聲不絕于耳。夷微一改往日霸道的攻勢,隻是用靈動身法躲避格擋,以不變應萬變。鄧若淳一時摸不清他是在放水,還是意圖耗盡自己的體力再反攻,于是開口:
“哥們兒,要比試就好好比,吊兒郎當是什麼意思呢?”
“師兄,攻勢越急,破綻越多。”
時機已到,夷微劍勢一轉,身形暴進,如離弦之箭,三兩招破解鄧若淳的劍影,卻又收住了動作,沒有乘勝追擊,讓鄧若淳抓住了機會,把劍抵在他頸旁。
“不錯。”夷微鼓掌說,“來日可期——我在說自己。”
雖然勝負已分,但台下人都能看出夷微放了一整片太平洋。鄧向松似乎對結果很滿意,點評說:
“若淳,你太急躁了,還要多練。除了劍法,心态也要練。”
“再怎麼練我也打不過他啊。”鄧若淳不服氣地撇撇嘴。甯綏把夷微拉到一邊,問:“師父都跟你說什麼了?”
“是師父托我上場的,讓我挫挫師兄的銳氣,讓他以後不要再‘不自量力地到處亂跑’。”夷微學着老天師的語氣,“怎麼樣,既沒輸陣,又給了師父師兄面子,我這次辦得不錯吧?”
“挺好,晚上獎勵你多吃幾個螃蟹。”
*
甯綏早早地完成了晚上的任務,鬼鬼祟祟進了廚房。不成想,夷微已經在廚房裡守株待兔等着他了。
“你怎麼在這兒?”他掀開鍋蓋,挑了幾個螃蟹出來,“晚飯還沒吃夠?”
夷微反問:“你端着螃蟹要去哪呢?不會是自己嘴饞吧?”
“是嘴饞,我又不是第一天嘴饞了。”甯綏毫無底氣地回答,端着盤子轉身就要走。夷微把盤子從他手中拿過來,歎了口氣:
“這種事情不用瞞着我,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在想什麼。”
兩人避開了在正殿排隊候考的弟子們,徑直向後山的北帝煞鬼獄而去。獄中陰森依舊,他們憑着記憶,一路摸索到祈和瞽被關押的地方。
此處的禁制似乎讓他們兩人痛苦不堪。祈擡起頭,語氣依然戲谑,隻是臉上因疼痛顯得有些猙獰:“過節了?節日快樂。”
“這說好話咋還沒好臉呢。”甯綏将那一盤螃蟹擺在二人面前,念咒解開縛仙索,“過完節我們就要出發去蠡羅山了,你們兩個養養傷再走。”
“你特意給我們開小竈,老道士不會生氣吧?”
“我請示過他了。别多想,隻是看在你們老老實實接受改造的份上,給你們一點人道主義關懷。而且,師父從來不會跟我生氣。”
話是這麼說,祈也知道他是在嘴硬,不承認自己心軟了。他把上身靠在甯綏的腿上當做支撐,夷微見了不免嫌惡道:“誰讓你靠上去的?”
“那我靠你腿上好了。”祈坐直了,像塊狗皮膏藥一樣耍賴。
甯綏半蹲在他們面前,耐心問:“不論九鳳生前遭受過什麼冤屈,我們是一定要除掉祂的,而且會以一種極其慘烈的方式。你們想好了,真的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當然。”祈點一點頭,“正好,你們還可以連我倆一起處理掉,神不知鬼不覺。”
瞽補充說:“鬥的後人都已被剿滅,大仇得報。我們是被世界遺忘的人,以身殉主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愚忠!”甯綏瞪了他倆一眼。
“開個玩笑而已。到頭來不還是要任你們處置麼?”祈望向頭頂,仿佛是要透過高牆去看那皎潔的月光。
“聽說你們把這一天當作團圓的日子,你能來看我一眼,對我來說也算是團圓了。”
陪二人坐了一會兒,他們便離開了煞鬼獄。夷微卻不打算回到道觀裡去,而是從背後悄悄靠近甯綏,捂住了他的眼睛:
“閉上眼,我帶你去個地方。”
失去了視覺,甯綏隻能把方向感全盤托付給夷微。不知走了多久,他感受到夷微停下了步伐,在他耳邊低語:
“好了,睜開眼睛吧。”
視線在短暫的模糊後重新聚焦,甯綏擡頭仰望,無數螢火蟲飄浮在空中,一如漫天的星辰。
“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