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有了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祈很快便沉沉睡去。甯綏翻來覆去睡不着,打開手機備忘錄将幾起案件的信息一一排布出來,試圖從中找出些許端倪。
支教大學生韓士誠誤闖入蠡羅山,發現與世隔絕的文明,并帶出了邪神鈎皇菩薩的神像,引來觋先生,也就是鬥良弼的觊觎,因而喪命,與他一道進山的學者們也相繼死于非命。得到神像後,鬥良弼仿着蠡羅山的習俗,誘使鬼迷心竅的商人單磊為自己搜羅幼童獻祭給鈎皇,制造了兒童連環失蹤案。
但很明顯,白青青以及喬兆興的死與韓士誠、龐淨秋都不同,他們不是被鈎皇的怨念折磨而死的,是另一支勢力的手筆。甯綏把懷疑投向了溯光,如果鬥良弼是溯光的一枚棋子,他為什麼要用鬥良弼“實驗”?
應泊一直在跟進案件進度,并實時同步給甯綏。單磊已經落網,據他交代,鬥良弼以“得道升天”為誘餌,引導其犯下大案。
得道升天……難道,鬥良弼是想要屍解成仙?
進山朝拜過鈎皇的三位學者都因此喪命了,還差最後一位。倘若甯綏猜得不錯,幕後黑手近日就會行動,取宋勇教授的性命。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安頓好了還在夢中的祈,準備動身。
“我和夷微出門一趟,你好好休息。我在房門上貼了符,沒有人會知道你在這裡。”
“嗯,好。”
“怎麼睡覺都不摘面具……”甯綏歎了一聲。
唯恐耽擱久了,夷微會發覺自己卧室中不尋常的氣息,他連早餐都沒敢吃,洗漱完便拉着夷微出門了。路上提前給教授一家打了好幾個電話,但沒一個接通,無奈之下,隻能直接登門拜訪了。
教授家住望海師範大學周邊的職工樓,算是比較老的建築了。來時甯綏便發現這戶人家門上挂着一面鏡子,可對面是一堵牆。他走近一看,牆上刻着數個符文一樣的記号。
出于直覺,他撕了張小廣告,糊在符文上,然後試探地按響門鈴。
兩人屏住呼吸等了許久,門一直沒開。夷微把手貼在門上感知,笃定道:
“裡面有人。”
甯綏了然地點點頭。他的眼球滴溜溜地轉了一圈,想出了辦法。
“哎呀,你看這個樓道,連個窗都沒有。久不見日光,陰氣容易積聚,影響精氣神。”
他悄悄湊到貓眼前觀察,又特意提高了音量說:“你再看那家,大門正對樓梯,難聚氣,不僅财運被沖,身體健康也受影響。”
“真的假的?”夷微看他說得煞有介事,好奇地低聲問。
“那能有假麼,也不看看我學什麼的。”甯綏高深莫測地拍拍他的胸脯,“學着點吧,小夥子。”
夷微聞言忍笑。隻聽屋内一陣拖鞋蹭地聲,防盜門随後被打開,一個中年女人從中探出頭來,想來是教授的家人:
“你們二位?”
“我們是為了龐老師和白老師的死而來的。”甯綏開門見山,“方便進去詳談嗎?”
剛一進入屋内,甯綏立在玄關,就被一道橫梁擋住了視線上部。他轉身叮囑說:
“橫梁煞啊,風水不好,你們看,就像一把刀橫在腦袋上一樣。回頭記得改一改。”
中年女人颔首表示已經記下,招呼他們在沙發落座。甯綏問道:
“宋教授呢?”
中年女人向裡屋一指:“他病了,連着好幾天都是一睡不醒,還總出虛汗。帶去醫院瞧了,醫生也查不出來毛病,現在還在睡呢。”
甯綏又問:“那兩位老師的事情,你們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知道的。”中年女人神情憂慮,“說實在的,我們也怕……”
“我是龐老師女兒委托的律師,也懂一點玄學上的事情。從我的角度來看,宋教授現在很危險。”甯綏懇切道,“我能看看教授現在的情況嗎?”
獲得了家屬準許,甯綏在宋教授房間中展開搜查。老教授躺在床上,冷汗浸透了衣衫。果不其然,在他床下藏着一個孝布紮成的小包,甯綏打開包裹一看,裡面裝的全都是骨灰嗎,房門上也密密麻麻釘滿了釘子。夷微個子高,手勁大,直接摳出了幾枚釘子,拿到甯綏面前。
甯綏面色凝重:“是厭勝術。”
“什麼意思?”
甯綏擺弄着那幾枚釘子:“懂術法的工匠會在建築上動手腳,來害房屋裡居住的人。這些釘子釘在門上,像不像棺材釘?”
他轉向中年女人:“家裡這些天進過外人沒有?”
中年女人垂頭沉思,道:“找人來安過新的空調,不知道有沒有關聯。”
甯綏沒有多言。他坐在床沿,凝眸注視着教授,歎道:“可能是丢魂了,有人在他夢裡作亂。”
女人聽得雲裡霧裡,問:“那您有什麼辦法嗎?”
“今天晚上,我入夢看看,能不能把他帶出來。”
夷微首先反對:“太危險了,入夢極消耗意志力,你身體吃不消的。”
甯綏上下打量他一眼,唇邊含笑:“我有說要一個人入夢嗎?”
夷微算是勉強松了口氣。
他們在客廳裡簡單布置起壇,候到太陽落山。甯綏作法向來不愛穿那花花綠綠的法衣,仍舊是西裝筆挺,看上去屬實别有一番風度。他用朱筆畫下符咒,燒成灰燼用水調開,自己喝下半碗,另外半碗連同三支香一起遞給中年女人。
“喂給教授,我現在醞釀一下睡意。半小時後你點燃這炷香,之後不要喂給教授水和食物,一口都不行。香燃盡前,要是我還沒有醒來,你務必叫醒教授,明白了嗎?”
“那我呢?”夷微皺着眉問。
甯綏撇撇嘴:“你就不需要用這種方式入夢了吧?”
一切安排妥當,甯綏要來了一顆安眠藥,抱着昭暝劍斜倚在沙發上努力入睡,中年女人幫忙關掉了客廳燈。趁着四下黑暗一片,他頭腦一轉,悄悄從夷微臂下鑽進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