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會下雨,你帶把傘吧。”
天氣預報顯示降水概率30%,甯綏半信半疑地看着夷微,等他給一個可靠的論據。
“一定會下的,相信我。”
“好。”甯綏啞然失笑,“那就聽你的。”
因為自己的車還落在廢棄工地,甯綏才早早出了門去提車,順手帶上了昭暝劍。他動作很快,到達律所時同事們大都還沒來。甯綏在休閑區沏了杯咖啡端進辦公室,三兩口把路上買的便利店三明治塞進肚子裡,算是正式開啟新一天的搬磚。
沒過多久,有人敲響辦公室門,是實習律師趙方。他拎着兩份煎餅馃子和兩杯粥,一屁股坐在甯綏辦公桌上。
“早啊綏律,吃了嗎?”
“你們都是從哪學的毛病,職務前面不加姓,反倒加名。”甯綏無奈笑笑,“吃完了,你自己吃吧。”
“呲溜呲溜——他們紅圈所好多這麼叫的——呲溜呲溜,咱這不是向先進集體看齊嘛。”
甯綏哼了一聲。照例打開工作郵箱,未讀的大多是廣告,甯綏一條條選中批量删除,卻在一衆廣告中發現了一條不同的郵件,是喬嘉禾發來的壓縮包。
主題:一些可能有用的證據。
甯綏将信将疑地打開解壓,裡面是許多視頻照片,主角大多是喬嘉禾被害的母親龐淨秋,而場景則像是醫院。她身上的病号服已經被鮮血浸透,掌鏡者拉近鏡頭,稍稍掀開龐淨秋的衣服,隻見她腹部、腰間都長滿了潰爛壞死的血瘡,膿頭不停往外冒着血膿,細看上面還附着着黃白色的蟲卵。
最令甯綏為之震悚的是,在遍布她全身的血膿之下,密密麻麻都是用黑筆寫在皮膚上的怪異咒文。
此外,還有一個時長最長的視頻,記錄下了龐淨秋精神失常的一幕。
她跪坐在綠化帶的草影後,上半身完全趴伏在地面,像是在極為虔誠地跪拜着什麼。她的頭發已經盡數脫落,衣服一整片“糊”在她身上,被灌木枝條鈎出了一道道長條形的破洞。似乎并沒有感知到掌鏡者的存在,龐淨秋隻是自顧自地将頭往地面砸去,毫不知痛一般。力道之大,即便電腦音量不高,甯綏都能聽見頭顱和石頭的撞擊聲,甚至還夾雜着骨頭碎裂以及血液飛濺的聲響。
“咚!咚咚!”
随後,她微微直起身子,兩膝向前挪動幾寸,張開雙臂仰面向天,又再次伏下去,叩頭三下。
保持着這樣一拜一進的動作,龐淨秋緩慢挪移。掌鏡者壓輕腳步跟在後面,逐漸縮小兩人之間的距離。甯綏這才發現,龐淨秋的口中也念念有詞。他留心去分辨,雖然聽不清内容,但直覺告訴他,那吱吱咯咯的聲音分明是一段咒語。
很像是傳說中的中邪。
看到這裡,他跟趙方對視一眼。趙方惴惴不安問:
“這是誰啊?”
“我們的客戶。”甯綏回答。他立刻撥通了喬嘉禾的電話:“文件收到了,你想表達什麼?”
喬嘉禾歎了一聲:“一切還要從媽媽出事說起。我說的出事,其實是一個月前媽媽因病住院。我那時還在學校忙保研的事,收到消息立刻趕了回來。”
“媽媽的病很古怪,甚至可以說是詭異。她當時全身都是紅斑,就像是很嚴重的荨麻疹,昏迷了三天才醒來,醫生也沒有給出具體的診斷,隻能按過敏反應處理。她醒後便一陣清醒一陣糊塗,嘴裡不停地念叨一段話,我聽不清。等到她嘴巴舌頭都腫得不能說話,她就咬破舌尖,用手指蘸着血在床單上一遍遍地寫,我拓了下來,發現是一段用古文字寫成的咒語。”
“咒語?”
“對,我把圖片打包一起發給您了。”她接着說,“我問過爸爸,媽媽到底怎麼了,他支支吾吾不肯說。甚至到後來,連爸爸也出現了一樣的症狀,他每晚都會爬到天台上,像媽媽一樣跪拜念咒,叫也叫不醒。”
甯綏撥動鼠标滾輪,找到了她所說的咒語拓寫圖。字樣類似于一種象形文字,甯綏本身不是相關專業,因而不大認識,出言示意喬嘉禾翻譯一下。
“我也沒有破譯出來,去問了學校老師,老師現在還沒有給回複。”
喬嘉禾的聲音已經有了哭腔:“我怕您會覺得晦氣不肯幫忙,所以一開始沒敢告訴您。說出來不怕您笑話,最近這段時間,親朋好友們都對我家避之不及。事發後我也給他們打過電話,可根本沒有人願意趟這趟混水。昨晚看到您……之後,我才敢把這些事說出來。”
誠然,甯綏也發覺了,夫妻倆的詭異症狀,死相離奇的孩子,以及那尊來路不明的神像,一切的一切,都已經不能用簡單的刑事案件來概括了。
一般的律師團隊、司法工作人員都是肉體凡胎,真碰上了靈異勢力隻會白白送命。快到中元節,師門那邊也忙得不可開交,不能再讓他們為自己分散精力。
他需要一個有一戰之力的搭檔。
見甯綏沒有吭聲,喬嘉禾壓低了聲音說道:“昨晚我們見到的那尊神像,我總覺得熟悉。您可以打開我發給您的一篇論文,文中描述的一個名叫鈎皇菩薩的神明,同那神像的形象一模一樣。”
她頓了頓,接着說:“論文作者叫做韓士誠,是我媽媽帶的研究生。然而,我打聽到,他半個月前在城郊的鄢山裡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