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他聽到一聲脆生生的“媽媽”。

又令他不由自主想起她，她還那麼年輕，竟然做媽媽了……

林啟川的心空落落的，他的心髒早就被人挖空，從她那年置氣出走，再也沒有被填滿過。

運畫車加速而過，他的視線一偏，本能地往對面投去。

隻見一對手牽手的母女，腳步飛快地往長廊那頭去。

年輕女人黑發細腰，裙擺蕩開水波弧度，蝴蝶骨彷如蝴蝶振翅，纖薄的背影非常少女。

林啟川怔怔，眉心微蹙。

或許是他迷障了，總覺得看誰都像她。

小女孩拉着女人跑得飛快，叽叽喳喳的，離得老遠都聽得清。

“媽媽快點，我要尿出來了！”

年輕的媽媽沒有言語，而是行動力十足地拉着孩子飛速轉彎，很快就不見蹤影。

帶着小朋友在洗手間小解完，淺淺去洗手，畫廊連水池都設計得猶如高雅藝術品，淺淺玩了一小會兒。

林玺任由她玩，自己對着鏡子若有所思。

等淺淺玩到盡興，林玺帶着她出來，沒費什麼力氣尋找，便遠遠見到林啟川和楚朗晴一行人，正在一幅畫前觀摩。

林玺拉着淺淺躲到一根巨型圓柱後，她蹲下來。

“淺淺，你幫媽媽一個小忙好不好？”

從包裡掏出裝着袖口的小盒子，把袖扣拿出來，放到了淺淺細嫩的掌心。

“看到那邊那群圍在一起的叔叔阿姨了嗎？”

蔥白的手指了指那個方向，這個展廳雖然人不少，不過大多都是分散而立，隻有那七八個人始終是在一起的，管理層亦步亦趨跟在兩個老闆身後，随時等着工作上的例行詢問。

淺淺扭過脖子，點了點頭，她懵懂無知，不明白媽媽想要她幫什麼忙。

林玺沒有馬上開口，而是深深凝望女兒肖似他的五官，點滴心酸湧了上來。

他又怎麼會明白了解，這是和女兒此生的第一次見面。

可惜，也許隻有僅僅一次。

小朋友所有的不幸都是大人一手造成的，林玺在心裡對淺淺輕輕地道了聲“抱歉”。

“淺淺，看到那邊，那個個子最高的叔叔了嗎？”

林啟川不光是那群人裡身高最挺拔的，甚至在整個展區裡，他也是身高最優越的男士，身材和外形同樣的惹眼，很難教同一時空的異性忽略他的存在。

“看到了，媽媽。”

淺淺伶俐聰明，幾乎不需要費力氣解釋就能明白，瞥了一眼手心中央精緻的小玩意，忽閃着大眼睛看向媽媽。

林玺将她手掌心收攏，鄭重囑咐：“你幫媽媽一個忙，把這個東西交給那個叔叔，叔叔如果問起來，就說是給他的禮物，其他的一個字也不要多說，記住了嗎？”

淺淺聰慧地點點頭，隻是歪着腦袋問：“媽媽，你認識這個叔叔嗎？”

林玺心酸難抑，胸臆間好似被什麼牢牢堵住，她又該怎麼和小朋友解釋，她和這個叔叔，不僅僅是認識呢？

萬千話語梗在心頭，林玺卻無法說出來，教女兒一句話，最後交代：“記住這個叔叔的臉，好嗎？”

淺淺懵懂地望那邊又看了看，又乖巧點頭。

林玺酸澀微笑。

明白這顆橫空出世的袖扣，多多少少會驚動林啟川，但眼下，林玺仍舊沒有和他再見面的念頭。

一個正籌備大婚的男人，又怎麼會在意一個始終見不得光、也早就在他生活裡失去痕迹的她？

她又何必自取其辱。

沒有回答女兒的問題，林西隻是浮起一個勉強的笑，對女兒說：“你還記得剛才玩水的地方怎麼走嗎？”

淺淺回憶了一下，下巴點了點。

“真棒。”

林玺贊賞地摸摸她小腦瓜，“那你記好了，給了這個以後就跑掉，那個叔叔要是問東問西一概不理，媽媽就在剛才那個地方等你，我們去找Daddy。”

她深吸一口氣，為自己，也為女兒蓄勢。

“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