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麟沒料到徐香晚這突然的舉動,就在徐香晚撲上來時,下意識扶住了她的後腰貼向自己。
徐香晚雙手攀着裴麟的肩,腳踮在裴麟的靴上,還好她不重,裴麟一隻手就能抱起她,所以她的腳半懸空踩在裴麟腳上,裴麟應該不會疼。
從中翻飛開的帽紗慢慢飄落在裴麟的墨發上。
他們腰部緊貼着,裴麟怕徐香晚掉下去抱的很緊,緊到徐香晚有些疼。
帷帽内,他們四目相對。
帷帽外,旁人隻能隐約看出隐在帽紗下、這對璧人側臉的輪廓,以及快要貼上的唇。
是個美景。
“呦呵。”裴勳在一旁發出調侃聲。
......
南梁雖然民風沒有拘謹到女子不能和夫君你侬我侬,但大庭廣衆下,徐香晚覺得她的行為應是有些不妥。
裴勳的那聲呦呵更是讓她的臉蹭蹭蹭地開始發紅。
裴麟的拳頭早就化成大掌環着徐香晚的腰了,那雙墨色鳳眸裡翻滾着不解和更多他自己都道不明的情愫。
雖然不妥,但還是幹正事要緊。徐香晚直視裴麟道:“不要打,讓我試一試。”
然後攀在他肩膀上的手拍了拍,示意裴麟将她放下。
身後,陳元和陳煊自然也注意到了裴麟徐香晚這邊的動靜,他們轉過身,陳元滿臉黑黑的不知道是什麼神色,倒是陳煊幹淨的臉上意味深長。
他沒注意徐香晚容色,但能拿下裴麟那般樣貌的,定然是個難得的美人。
徐香晚撿起地上的帖子,細心拍去上面的泥塵。母親給的帖子,一點也不許弄髒,然後放回長袖裡。
帷帽再一次将她面容遮了個嚴實,裴麟就在她身後,莫名給了她面對這兩個八面威風将領的勇氣,她心中甚至還有絲對陳元的惱意。
“陳指揮使,請借一步說話。”
這小娘子,有點意思,陳元眸色一暗。
“怎麼,我竟不知裴氏三房沒有掌家人,是一個小娘子在當家?”
這話說的未免有些刻薄了。
察覺身後有動靜,徐香晚退了一步擋住那人,在他人看來,徐香晚是被陳元吓得貼到了裴麟懷中,正要嬉笑時,就聽徐香晚義正嚴詞道:
“陳指揮使慎言,裴氏三房如何沒有掌家人?我婆母林大娘子出身将門,是女中豪傑,自幼由父教養大,雖為女流,但絕對當得起裴氏三房的掌家人。“她往前一步道:”我外翁林大将軍的教誨如何,想必陳指揮使心裡是最清楚的。”
陳元虎眼中出現一閃而過的怒意,他無意和一個小娘子糾纏,隻繼續轉身往軍營内走。
卻聽背後那小娘子朗聲吟道:
“天地為鑒,山河成盟,義結金蘭,永不違誓。”
“以我刀戈,護汝後背,以我刀戈,護國護民,鴻鹄同志,願力不竭,死生天定,縱死不辭。”
這段話一遍遍蕩開在一望無際的軍營外,聽得讓人有些動容。
很明顯,這是一對兄弟的結拜詞。
他們起誓要互相信任,将自己的後背交給對方,一起去追逐安定天下的鴻鹄之志。但同時,他們又有着豁達的心性,他們說死生都是天定的,兄弟攜手共行,行到何時都不後悔、不推辭。
哪怕我身先死,也無需難過,望你繼續去追逐我們共同的志向。
你我雖無血緣,但早成一家。
直到陳元血紅着眼轉身,徐香晚才停下,行大禮高聲道:“恭請陳三叔,借一步說話。”
*
東郊軍營外的河邊,站着六道身影,河東裴氏四人,建東陳氏二人。
“陳三叔為何不肯收我家夫君和從兄入麾下?”徐香晚直截了當地問,她想武将應該不喜歡拐彎抹角。
裴勳抱胸欣賞着河邊的粼粼水光,還站遠些打了個水漂。
他來,并非是一定想要拜入陳元麾下,其實他是來驗真的。
幾日前,徐香晚那小娘子找到他,說林大娘子要舉薦裴麟和他從武,他是不信的,可昨日徐香晚又派人來通傳今日巳時一同去東郊軍營,巳時,差不多是他剛起的時間,于是徐香晚派人在辰時喊他時,他将人轟了出去。最後是鄭氏把他拍醒的,擰着他的胳膊讓他去。
那他就勉為其難地,騎馬過來看看。
本來以為挺無趣的,現在看來,倒不一定。
“我為何一定要将裴麟裴勳收入麾下?”陳元反問。
“請問陳三叔,我家夫君和從兄武藝如何,是否有資格入您麾下?”
“有資格。”陳元答得爽快。
“那為何不能入?”問題回到了最初。
陳元默了一會兒,那雙虎眼落在徐香晚身上,答道:“不為何。”
......
陳元這态度就是鐵了心不想收。
裴麟沒再生怒,他劍眉微蹙,隻是覺得既然陳元不願意收,那他也不願強求,更不願求他,于是想拉着徐香晚走。
可徐香晚卻按下了裴麟的手。
她将帷帽摘下露出真容,接下來的話,她要看着陳元的眼睛說。
“陳三叔不知道為何不能将我家夫君和從兄收入麾下,可是妾身卻知道為何陳三叔需要将我家夫君和從兄收入麾下。”
不是他們求陳元,而是陳元需要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