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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蓮華藏(21)(11.30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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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好生狡猾,念了那首詩就朗月清風往那裡一站,裝得淡泊無辜,實際專看她窘得說不出話。

楊夫人心頭惱得牙癢癢,她辯無可辯,自己當年比女兒還要奔放,說來都是公孫止那老不羞的錯,沒臉沒皮,什麼詩都敢往集子裡塞,生怕别人不知她翻牆的事。随後又暗歎小兩個當真天生一對,連拿捏她的手段都如出一轍。

成昭這時又恰如其分地給她遞了個台階,說:“夫人不放心也正常,我在蓮華寺中借了處禅院,夫人可帶娘子去住上一晚,隻當透透氣。我與她隻說一個時辰的話,屆時毫發無傷送回夫人身邊。敢以先母之名起誓,必定發乎情止乎禮,不為仲子逾越之舉。”

這一通半兵半禮的連環拳打下來,楊夫人暈頭轉向的,醒過神已帶了女兒出來,跟在太子車後往蓮華寺去。

她不甘心看一眼女兒,粉嫩嫩,嬌滴滴,俏生生一枝花骨朵兒,仙女兒來了也得讓她幾分顔色,那個男人忍得住不出手?

她不放心,想後悔,車子已經到了蓮華寺,一步不停地往裡面走,直停到了禅院門口。

樊無花和主持慧實在門前等着,楊夫人才叫婢子攙扶下車,尚未來得及反應,便有一群伶俐的女郎圍了上來,簇着她往房中去了。

尋常禅房通常簡素清冷得跟雪洞子似的,這裡花團錦簇,繡屏軟榻,裝飾得極是精緻溫馨,還擺放着大塊雕成連綿山脈狀的冰山,一進門,就恍如進了個福地洞天。

那群女郎皆作宮人裝扮,一個個貌美健談,七手八腳按着楊夫人坐在榻上,舌燦蓮花地說什麼“夫人與娘子站一起,竟不似母女,乍一眼隻當姊妹呢”之類的話,叫楊夫人片刻無法分神,連問一句女兒的空隙都沒有,随身帶來的婢子們也叫擠到外邊毫無用武之地。

不片刻又上了素膳,楊夫人到底心神不甯,少用兩口便叫撤下。到底宮中出身善于察言觀色,立時有一名團臉宮人上前,說自己是醫女,自薦為夫人松散筋骨,一通拍打揉捏後,果真筋脈全通渾身舒泰。叫楊夫人不免忘乎所以,好半晌才想起來,這些是拿女兒換的,心頭才又懊惱起來。

而成昭和百齡此刻并肩走在通往寶塔的小徑上,遠處有先語生,越顯得此間清靜。兩個人沉默走着,四周是被暑氣蒸得醺醺的草木,枝枝蔓蔓,不時勾住衣裳和披帛,于是越走越近……彼此都有些沉湎在這含蓄的幽情裡,竟一直沒有說話。

她方才一下車,就見他定定看他,雖沒有開口,眼裡漫漫都是話。

他今日是着意微服,寬袖青袍的腰間隻系了條黑腰帶,代表身份的般般件件都收了起來,比平時看着更素,也更雅,一陣柳梢風似的清俊。那時她的心就開始亂跳,越是這樣遮掩的行事,越是叫她不由自主往“幽情”二字上面聯想。

日頭終于沉沒下去,天光一黯,人間的光卻逐漸蔓延開來。百齡看到遠處高塔上有人開始點燈,燈籠一盞一盞亮起來,每亮一盞,她心中就雀躍一分。

她垂眸看向一旁幾乎和自己的衣裳融在一起的廣袖,突然又不安起來。擔心自己身上帶了汗氣,又擔心汗水濡花了妝容,又突然疑心阿娘派了人來定梢,于是小動作不由自主多起來,咬着唇頻頻回首張望。

兩個婢子遙遙跟在十步開外,見自家娘子做賊心虛的模樣,不禁雙雙感歎,桃符道:“娘子這是想圖謀不軌啊。”屠蘇深以為然,瞪圓了眼睛警視四周,一旦娘子開始不軌,萬不可有閑雜人等突然出現攪擾了氣氛。

成昭心中一池春水早亂,忍不住輕笑了問:“你在看什麼?”

百齡實誠答道:“我看可有人看我們……殿下不擔心嗎?若叫人看見,你要如何向陛下交代?”

成昭心中柔軟,略一探手,就将她一隻小手握在了手心,“便隻好如實向阿耶說,我有了心儀的太子妃人選。”

話說得輕松,說完後卻有些慌了。情窦初開的人,拿捏不準言語,不知自己是否有失分寸,這樣要緊的事這麼草率地說出口,會不會叫她覺得冒失,覺得自己不夠敬重?但她隻微微低了頭,瓊脂潤玉的耳廓暈起一抹紅,他安下心來,又忍不住歡喜激動,手心于是竟冒了汗,汗津津,滑膩膩,下意識便攥得更緊。

來至塔下時正要邁步入内,突然閃出個人影,行了禮,不擡眼睛,望着地面喚一聲“殿下”。

成昭蹙了蹙眉心,這是他的人,若非要緊的事,不該這麼沒有眼力,隻好暫時撒了手,對百齡低聲交代一句,便帶人到一旁芭蕉後面說話。

那人從懷中掏出份奏報呈上來,說:“高相公派人送來東宮,請殿下務必過目,他才好遞往行宮。”

這次回京,天子命高存真協理,固然是想有個穩妥的人輔佐兒子行事,以免出什麼差錯,未必就沒存幾分監視之心。成昭心知肚明,做的事越多,被人捉細處的機會就越多,因此他對高存真,多少也有些防備。

這幾年天子對東宮生了忌憚,朝臣大多在天子心中分了類,高存真是幾位宰相中,唯一一個在君儲之間擺得不偏不倚的人,這中間的分寸不好拿捏,能做到百般均衡,本身就說明他胸中城府。

這時候把奏報給他看,實際是在向他示好,一面是委婉提醒殿下行事慎重,一面也是在暗示自己對東宮用心坦蕩。

成昭沉吟一下,并沒有接那份奏報,吩咐說:“你回宮去,叫人知會高相公,說本宮生受他的好意,請相公一切秉公便是。”

百齡獨自在塔下等待,有螢火蟲繞着那叢芭蕉飛舞,一盞盞小燈籠似的,看得她入了神,突然有人影湊到眼前來了,那人倜傥行了一禮,道:“某荥陽鄭果,幸會娘子。”

百齡懶懶垂下眼不理,鄭果顯然并沒有放棄的打算,借了朦胧遠光悄悄打量一番,越發溫潤有禮起來,柔聲說:“某沒有惡意,見此處人少,娘子孤身在此,恐惹上輕薄之徒。”

百齡聽了幾乎失笑,他越發高興了,問:“娘子是在等人還是迷了路?若是等候家人,某願在此守護娘子。”

他又說:“幹等着無趣,某變個花樣給娘子破悶。”說着手從背後伸出來,竟憑空多了枝紅豔豔的玫瑰。

他得意将玫瑰送到百齡眼前,期待她驚喜表情,百齡睨他一眼,餘光則掃到成昭匆匆回還的身影,忍不住笑了笑,笑得鄭果目眩神迷,卻聽她嗓音甜甜美美,“我在等候郎君,喏,他來了。”

鄭果變了臉色,順她目光一看,果有男子匆匆過來,當即大窘,說一聲“叨擾”,便要登塔去,卻被門前一守塔僧攔下,合掌請郎君别處遊玩。鄭果隻好又折身回來,正迎上一雙刀似的目光。

暮色中那男子身形修長,便是看不清容貌,一身氣勢也有些瘆人,鄭果不敢滞留,悻悻摸了鼻子落荒而逃。

成昭将他背影盯出個洞,不想在不相幹的人身上浪費光陰,但心頭憋了股無名火,十分不順暢,重新将百齡的手捉過來攥緊,一言不發帶她進入塔中。

樓道裡頭悶,他更悶,不說話,醋味兒漫天。

百齡沒見過他生悶氣的模樣,氣鼓鼓仿佛小孩子被人搶了果子,耷拉着嘴角,垂一雙長睫毛,隻知攥着她手一步步往上面走。

她覺得好玩極了,存心想逗一逗他,于是歎息說:“方才那郎君好有神通,一閃眼就變出朵花兒來。”

成昭輕哼,“雕蟲小技。”他一本正經要拆穿那人騙術,“……往日有雜耍藝人元宵獻藝,我看得真切,那花原本就藏在袖子裡,隻是動作快而已,原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本事。”

百齡故作遺憾,“可那花好看……”

成昭憋了氣,将掌心緊緊一收,越發酸溜溜,“東宮後院奇花無數,區區玫瑰何足挂齒!”

百齡險些繃不住笑,“後知後覺”地問:“殿下不高興?”

成昭捉意昂首挺胸,淡泊看她一眼,“沒有不高興,本宮很高興。”

本宮都出來了。

百齡抿緊了嘴,半晌後忽然漫不經心道:“狡童子都,匪我思存。”

他稍稍僵了一下,回眸看她,粉頰星眸,含喜帶嗔,心中那份憋屈頓時冰消雪融,化成溶溶一片月光,勾了嘴角回道:“蔓草蒹葭,實獲我心。”

此時已至塔頂,天地突然開闊,二人站在欄前彌望,天上星河璀璨,人間燈火爛漫,他們就立在這天地交輝之處。

高風吹她如夢,雙鬟袅娜,羽衣蹁跹,在燈下影影綽綽,像隔一蓬霧看蓮。他不由伸出了手,将這朵蓮花攏在了懷裡。

她環住了他的腰,悶在他胸口低聲道:“我想那女郎是歡喜的……”

“什麼?”

“将仲子兮。他攀樹逾牆來看她,她應當是歡喜的……”

她仰起嬌豔的小臉,微笑,然後輕聲道:“既見君子,雲胡不喜?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成昭心中狂跳,兩手與之交錯握緊,“寤寐思服,輾轉反側。執子之手,與子成說。”②

他忘了自己對楊夫人的承諾,低下頭,輕輕覆上了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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