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京城多風,此時又吹來一陣,茶室附近的竹子連連相撞,枝葉相互摩擦,發出簌簌聲響。
此風常見,魏尚書便并未放在心上,隻如常般向外探了探頭。
外邊空無一人,反而是一牆之隔的茶室院落,竹林簌簌作響,飄下來了幾片枝葉,被風帶卷着吹到了書房的院落裡。
魏尚書離開窗戶,回身将整個書房環視一眼,走前又擡頭望了望,這才終于放心離開。
“守好書房,不準任何人進入。”
“是。”
一牆之隔的茶室院内,許清禾不可置信地睜眼。
“你…他方才,沒發現?”
衛澈揚眉,得意道:“當然沒,都多虧了那陣風,風聲足夠大,掩掉了我們翻牆的聲音。”
他笑着,又推了推身側的竹子,“後來我還特意搖了搖這些竹子,竹葉發出聲響,即便他先前聽到什麼了,也隻會将其與竹葉響聲混為一談。”
能帶着她行動,還将動作發出的聲響隐在風裡,許清禾驚訝于這人身上的功夫。
有此能力,又生在輔國公府,不讓皇帝忌憚也難。
怪不得他會将實力藏好,隻甘心做個臭名遠揚的草包世子。
等魏尚書走遠,他二人才又重新翻了進去,将方才書櫥上不曾找完的卷宗信件看完。
然後最終一無所獲。
怎麼會?難道魏尚書沒将密信放在家中?還是說不在書房?
不在書房那會在何處,卧房?
許清禾百思不得其解,環視這間書房中的每一個角落,莫說是眼中能看到的地方,就是一些暗角他們都沒放過。譬如書桌底下,她都親自用手摸過了。
這書房并不大,每一寸他們都找過了……
不,并非是每一寸。
許清禾忽地擡頭。
衛澈也将目光落過去,朝她看了一眼,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飛身上了房梁,橫梁之上,就在站于地面所難以看到的暗處,果真放着一個巴掌大的木匣子,将匣子打開一看,其中正是一封信。
衛澈帶着匣子與信重新落回地面,二人将信件拆開,裡面所書正是當年之事正是當年那封密信。
許清禾心中一喜,為了不讓魏尚書發覺此信已經被人盜走,她早備好了一張信紙準備替換。
衛澈将密信拿出揣進懷裡,許清禾看了他一眼,似是不滿,但當下卻沒發作,而是連忙将懷裡空白的信紙換了進去。
随後将那信封重新裝起,再放入木匣中,最終由衛澈放回原位。
誰知曉魏尚書究竟會不會去而複返,兩人不敢耽擱,将一切僞造成無人來過的樣子後便原路返回,回到了那一牆之隔的茶室院内。
剛一落地,衛澈還沒來得及開口,頸上便被抵了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刃。
許清禾手持匕首,逼近他,面色冷肅。
可衛澈還是笑着,低聲問:“郡主這是何意?”
“将密信還我。”許清禾将匕首抵近一寸,緊緊貼着他的頸側。
這匕首柄上鑲嵌着幾枚紅寶石,卻正是衛澈那晚贈給她的那一把。
“郡主,我給你匕首,可不是讓你來殺我的。”他仍是那般散漫,絲毫不信許清禾當真會傷他。
“将密信還我。”她重複道。
衛澈:“郡主隻消說清要此物何用,我自還你。”
許清禾:“那你先說說,你要此物何用?”
兩人無聲對峙,有風再次襲來,頭頂竹葉簌簌作響,飛旋着落下幾片。
就落在許清禾的刀鋒之上。
她将匕首又刺進一寸,在衛澈頸上劃出一道血痕。
“給我。”
“郡主想拿,自己來取就是,何必傷我。”衛澈歎了口氣,将手攤開,一副任她行動的模樣。
許清禾騰出一隻手在他衣襟裡摸了摸,果然摸到信紙,在确認是密信無誤後才将匕首拿開,緊接着轉身便走。
衛澈望着她的背影,無聲笑笑。
那信放在她手裡,确實比在自己手裡有用。
**
魏宅客房之内,南枝與林曉急得團團轉。
郡主已經離開半個時辰了,如今離壽宴開始也就隻剩半個時辰,若是有人來尋,該如何是好?
林曉急得不行,忽地站起來直沖房門,“我出去尋郡主!”
“不可!”南枝連忙将她叫回來,自己迅速拿了套郡主的衣裙,“你先将郡主的衣裳穿上。”
“這……”林曉不解。
她身形本就嬌小些,跟郡主差了一截,旁人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冒牌的,倒是南枝,雖不及郡主高挑,卻也可能馬馬虎虎糊弄過去,總比自己強。
“南枝姐姐,還是你來吧?”
南枝搖頭,一邊幫她穿衣,一遍道:“我是郡主貼身侍女,旁人早已經認得我了,隻有我在,旁人才會相信我身邊的是郡主。”
“可我跟郡主身形也不像啊,這不是…不是一眼就被發現了嗎?”林曉擔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