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來嘴裡的肉還沒來得及咽下去，表情有些匪夷所思：“他瘋了？”
“雲來！滾出來！”
聲音實則離得并不近，但真真切切傳入了樓晚橋耳朵裡，聽上去很有穿透力。她起身握住了刀柄，轉頭看向雲來：“怎麼回事？”
“可能打算來破釜沉舟了？不知道這人怎麼想的，這突厥首領，怪得很。”雲來語氣淡淡，手掌卻拔出了劍。
嚯，這麼快就見到真人了。
樓晚橋跟着雲來往外走，見他略顯猶豫地回頭，眉梢一挑輕哼一聲：“這是不信你子照兄啊？雲來，别忘了，你有些招式還是我教的。”
雲來一愣，而後很驕傲地一仰頭：“說得對啊子照兄，是我愚鈍了！哼哼，打狗也要看主人……”
她無奈扶額：看來往後有必要讓雲來多看點書了。
“走，我替你好好出氣。”
荒原上的風凜冽冰涼，樓晚橋看着迎面而來的魁梧男子，利索挽弓搭肩瞄準，而後一箭射去。
铛！！
他手中重劍将飛馳而來的箭矢擋去，目光兇狠，如草原上饑餓又善戰的狼。
“雲來！别以為暗算完老子還能完手完腳地回去！老子今天要砍了你的頭下酒喝！！”
“喲，這麼兇？還完手完腳呢，我看你也該去看看書。”樓晚橋聽得咋舌，跨馬而上迎去。
阿史那煜更是勃然大怒：“竟敢讓個小孩來羞辱我！！”
樓晚橋：？？
“你**嘴巴放幹淨點！嘴這麼髒是不是等着爹來給你擦呢，那爹就勉為其難好好教育你！”
她從馬上一躍而起，手中繡春刀割裂寒風，對着阿史那離的面門直去。
他緊抿着唇舉起重劍，而眼前這人卻在下一秒沿着劍身輕飄飄擦過，動作敏捷得不可思議。
阿史那煜睜大眼睛，眼角的餘光看見一縷墨發被削去，很快順着風消失不見。
樓晚橋動作輕盈踏上馬背，長刀回掃，阿史那煜趕忙反身抵擋。馬兒吃痛嘶鳴一聲，撒蹄往前奔跑。
馬背颠簸，樓晚橋半蹲穩住身形，阿史那煜橫掃重劍不顧一切地揮去。
勁風迎面而來，她眸光一凜側身躲過，劍尖幾乎貼着腰身擦去，樓晚橋另一手袖中滑出一把匕首，出其不意靠上了阿史那煜的喉結。
周遭一時寂靜無聲，隻有風聲吹過呼呼作響。
他喉結滾了滾，半晌擠出三個字：“你、是、誰？”
“都說了，來幫你擦嘴的。”樓晚橋說得風輕雲淡，剛準備一劍封喉卻忽而覺出不對，說時遲那時快，她猛地蹬腿後空翻下馬，一支箭矢射過她方才蹲伏的地方。
樓晚橋眯着眼看向箭飛來的地方，有個人影立在風中。
馬兒停了下來，樓晚橋站起身，冷冷看向阿史那煜：“你最好還是放聰明些。如若不想死，就别再來這兒。”
阿史那煜翻身下馬，忽而哈哈大笑起來：“死？老子才不怕死！前面是我小瞧你了，沒想到你本事還挺大，不比那雲來差！就是竄來竄去太麻煩了像猴子，打得刺撓！”
樓晚橋雙手抱臂上下打量着他：“對付不同的人就得用不同的手段，你不會指望我和你拼力氣吧？怎麼，還想打麼？可别讓你的人在背後放冷箭了。”
“呵！你是從哪來的？”
“我是大黎的人。若是我沒記錯，你可以回部落看看，你那草包兄長可能按捺不住了。”
阿史那煜目光頓時尖銳起來：“你說什麼？！”
“你不信我的話就回去看看，這是我善意的提醒罷了。倘若首領換了個不明事理的人來做，那我們也會很頭疼的。”樓晚橋聳聳肩，“你應當不想打了吧？我們短時間内分不出勝負，你也不會想把時間浪費在這裡的。”
阿史那煜眯着眼睛久久地盯着她，樓晚橋就無所謂地站在原地任由他打量，将匕首收回袖子中。
“哼！我還會回來的，倘若事情真如你說的那般……”他停頓了一下，“就當我欠你人情。”
樓晚橋轉身就走。
馬兒不知跑了多遠，四下都是茫茫一片，冬天的大漠是單調的，她辨認得有些費力。
她沿着記憶慢騰騰往回走，沒過多久就聽見一陣熟悉的喊聲。
“子——照——兄——”
“子照！”
“樓大人——”
天空盤旋着幾隻鷹，樓晚橋沿着聲音方向走過去，看見了正在找她的雲來。
“子照兄！！”雲來駕馬而來，趕忙将自己的馬讓出來，“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短期内那人應該不會來找麻煩了，咱們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好厲害啊子照兄，這麼快就解決了！你離開那會我擔心死了……嘶！”
他話還沒說話頭上就被樓晚橋敲了一下，樓晚橋盯着他有些不滿：“怎麼磨磨唧唧的，有什麼好擔心。雲歸之，你最不該懷疑的就是我的能力。别一天到晚想着我的安全了，早日将事情辦好才是。”
“……我明白了。”
樓晚橋騎上馬，暗自歎了一口氣。
雲來确實是一把好用的刀，她用着向來放心，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對待她的事情時有些優柔寡斷。
幾人在天黑前駕馬回營，樓晚橋吃上了烤肉，滿嘴留香。
雲來倒了兩杯馬奶酒，她淺飲一杯就回了帳中休息。
她可不是聞雪馳那個酒壇子，随身都要帶着酒。
外頭風聲呼嘯，樓晚橋躺在被褥上望着頂棚，一時有些神遊。
也不知道聞雪馳此刻如何了，他既然說了與她在同一戰線，想來這會兒也在奔波的路上。
他行走江湖多年，應當風餐露宿慣了，但是京城的山珍海味是他心中所向嗎？
是她将聞雪馳卷入這場權勢紛争的。
不過有些事開弓沒有回頭路，有些選擇不得不去做，倘若不是她出手，那也會有旁人去找平遠侯。
樓晚橋歎了一口氣，翻過身去。
不知是不是飲了酒的緣故，今夜有些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