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終有時,折柳送故人。
長溪村村頭。
“逸兒,在外要好好照顧自己,凡事慢着點,莫急莫慌,還有爹呢。”朝夕相處一月有餘,蘇大夫和許栎的感情倒是恢複如初,父慈子孝的模樣。
眼見着許栎這一去又是三年五載,蘇大夫心中很是不舍,恨不得一同前去,也顧不上一村的人都在一旁,止不住的殷切叮囑着。
“父親若是不舍,不妨和孩兒同往,孩兒雖然俸祿不多,但還是養得起父親的。”許栎再次邀請道。
在家一月有餘,許栎和蘇大夫針對要不要一起上京這件事讨論過很多次,但蘇大夫一直都沒有同意,哪怕,他是又多想回去看看故人和故土。
蘇大夫一如既往的拒絕了,時間不過二十載,記得自己樣貌的人不少,若是已死之人突然出現,易起波瀾,許栎的事情還沒做完,蘇大夫不想自己拖後腿。
“我在村子裡住的挺好的,鄉親們也很照顧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安心做事就好。”
“是啊是啊,狀元娘,我們會照顧好蘇大夫的。”
許栎無奈的點了點頭,朝衆人深深一揖:“父親就勞煩各位多多照顧了。”
這一禮下去,村中也就幾位長者坦然受了,其餘人都是紛紛讓開,嘴中謙虛,很是樂意與許栎一家扯上關系。
“不敢當不敢當。”
“那是自然。”
“許丫頭你就放心吧。”
對于蘇大夫在村中的安慰,許栎并不是很擔心,這一月除了公事,許栎也沒少和村裡人拉近關系,因為并不缺錢,所以許栎在村裡人找上門想将田地挂在自己名下避稅時,也是欣然同意,隻收取了少量租金,憑借這點,村裡人就不可能不敬這蘇大夫,更不用說,蘇大夫一身醫術,在村中本就受人尊敬,許栎回來後也是不擺架子,時常給村裡人好處。
時辰不早了,許栎再次拜别後,就孤身離開了。
身後滿是殷殷切切的祝福和祈禱。
樓曉柳四人也返鄉了,雖然郝蕊和餘芷雁是要外放的,但是也有一段同路,而且樓曉柳和邵白凝兩人是要回京任職的,所以五人早就約定好一起,不過月前護送許栎返鄉的小吏完成任務後也拿着縣衙開的憑證回京述職了,所以現在才隻有許栎一人。
許栎先去鎮上,找郝蕊和餘芷雁,三人一起去會稽找樓曉柳和邵白凝,之後郝蕊和餘芷雁各自赴任,而許栎就和樓曉柳,邵白凝兩人一道,從陸路返京。
算起來,也就從村裡出去這條路,隻有許栎一人走。
不過現在許栎是官身,走的是官道,住的是官驿,不說舒适性,安全性還是可以的,沒有幾個土匪敢去截官員的道。
也是因此,蘇大夫看許栎一人出門,也并沒有阻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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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終于到了,這次返京沒有趕考的時候身累,但是心中甚是乏累。”馬車一進城門,邵幼寒掀開車簾看了眼,頗有些感慨的說道。
樓雅荷端坐着說道:“趕考之時,憂的是考試,如今,心中擔心的是萬民。”
這番冠冕堂皇的話,惹得邵幼寒的注意力從車外目不暇接的新奇玩意上直接轉移了,“是,您樓大人心中有大義,我隻是舍不得我娘和我爹。”
邵幼寒是家中幼女,自小備受寵愛,邵家根基都在江南,一時半會動不了,所以邵家隻是給邵幼寒準備好了随行的侍從,還有得用的幕僚,以及盤纏。
而京官非令不得擅離,此一行,怕是三年五載起,也不怪邵幼寒心中不舍。
聞言,樓雅荷不自在的移開視線,也掀開一角看向車外,佯裝被京城繁華吸引住的樣子。
樓曉柳是家中獨女,樓家本就是官宦人家,在京城也算有些人脈,如今樓曉柳在京城做官,樓父不舍女兒,說服樓母舉家返京,不過是家中事情尚未處理完畢,兼之三人多少也在趕路,樓母樓父年紀大了,禁不住颠簸,所以慢了一步。
一車三人,僅樓曉柳一人有家人陪伴,又怎好在好友面前多說。
許栎笑道:“好女兒志在四方,雖然不是每年都有探親假,但若是閑暇時候,找上峰說說情,料也無礙。”
“是極是極。”樓雅荷第一個贊同,雖說操作上難了點,但多少是個希望,總好過好友難過。
雖然邵白凝慣會和自己作對,但是低眉難過的樣子更讓人心中不适。
被許栎這一點明,邵白凝也展顔笑道:“順逸說的有理,事在人為。”
車内氣氛緩和後,三人就随意閑談起來,三人目前還未正式上任,朝中黨派之争也尚未分明,自然是天南海北一路暢聊。
樓家和邵家都早早的派人來京城打理了,宅子也都買好了,與許栎買的小宅相處不過一條街,所以三人車隊一路行至坊内,約好後日在邵家聚餐,才互相道别,回家好好休息。
道完許栎,卻說尹璃那方。
“呼---表姐,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啊?”萬星趴在馬上,時不時回頭看看後面,一副脫力的模樣。
尹璃一手持着破日劍,一手抓着缰繩,警惕的觀察四周,“快了,最多兩個時辰,我們就能到源州境内了。”
樂浪郡位于東北方,地域遼闊,一面臨海,渭河,洛水等幾大河流都從中經過,物産豐富,與會稽一樣,屬于夏朝的第二個糧倉,而且北方緊鄰鐵勒殘部,和新崛起的草原靺鞨部落,地裡位置極其關鍵。
但樂浪郡内又兩大勢力,一個是位于東部的尹家,雖然尹家隐有半退之意,但是朝中有尹家嫡系長女尹珮,江湖有尹家傳人尹璃,樂浪郡戍邊将領也多受過尹家恩惠,若是尹家願意,樂浪郡頃刻颠覆,也是因此,帝王之術,平衡之道,昔日小小北嶽山,近年來在背後勢力的扶持下,迅速壯大,加上尹家有意退讓,勢力不可小觑。
尹璃她們返程途中遇見有人侵占民田,強搶民男,還殺人滅口,尹璃看不過去,耽擱了半月處理了賊首,結果卻惹來幾方追殺,雖說月黑風高,但是不留行的路數尹璃行走江湖這麼久了,又怎會看不出來。
還有一方雖然掩蓋周密,但是尹璃又怎會認不出就在自家旁邊的北嶽山的槍法。
甚至還有軍中勢力的摻和,以至于尹璃還暗暗在想,會不會還有雀影的參與,算算日子,也不知道阿栎是不是順利返京了。
扯遠了,被殺的那個敗類身上又有怎樣的秘密,惹得這些人不惜晝夜追殺?
尹璃仔細想了想,當初為了尊重律法,求個公正,還特意将證據和人犯帶到了當地縣衙,卻不過兩天就看見人在酒樓好好喝酒,苦主卻被關了進去,一氣之下,才直接闖入府宅結果了對方,順便懲處了縣令,還帶上了苦主。
回頭看了下緊緊伏在萬家侍衛馬背上的年輕男子,相貌不過是清秀,從調查結果來看,也就是個普通的農家子,自己那段時間也沒發現當地有什麼異常,這些人,怎就窮追不舍呢?
尹璃腳下一蹬,挽了個劍花,一劍刺出,瞬間就帶走一條人命。
“萬星,先帶人離開。”
萬星看着地上的黑衣屍體,知道自己留下來就是個累贅,一揮鞭,帶人都走了,萬家護衛在這次追殺中折損了幾個,剩下的也都帶傷,連小厮都受了一槍,也就苦主和萬星尚完好。
尹璃覺得自己可能發現了什麼,但還來不及細想,見萬星她們都走了後,尹璃站在原地,活絡了下筋骨,看着從黑暗中逐漸将自己包圍的一衆人,笑了,也瞬間動了起來。
自從會稽之後,路上雖有波折,但少有用武之地,少數幾次出手,對手不是太弱,就是太強,根本無法幫助尹璃錘煉劍法,現在就剛剛好,剛好在稍不留神就會死掉,但努努力又能活下來的地步。
現在身邊沒有旁人,尹璃也不用擔心她們的安危,盯着四周靠的越來越近的殺手,尹璃緩緩拔出破日劍,“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