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沈言希嗎？”電話裡的人問道。

”我是，你是……“沈言希問道。

”請馬上來第一人民醫院，你母親在搶救。“電話裡的聲音聽地來特别緊張的樣子。

”什麼？怎麼回事？“沈言希的手腳一下子軟了。

”來了再說。“電話裡的聲音很冷漠的樣子。

沈言希不知道是怎麼趕到醫院的，她隻覺得自己意識混亂，全身冰冷，胳膊腿都發麻，腦子裡不停地顯現出可怕的幻象，她擔心，擔心母親死了。

趕到醫院時候，見到的是警察，表情凝重，生死攸關的感覺。

”警察同志，怎麼回事?“沈言希的腳都軟了。

”你母親還在裡面搶救。”警察說道。

”搶救？她……她怎麼了？”沈言希怔怔地問道。

”應當是自殺，人們在江裡發現她，然後有熱心群衆将她撈了上來，狀況很不好，你要做好心理準備。“警察神色仍然凝重。

”自殺？“沈言希不敢相信這兩個字，她踉踉跄跄地退回到一旁的坐椅上，腦子裡一直回蕩着自殺二字，”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嘟囔着。

等待的每一秒鐘都是煎熬，時間漫長的就像過了一個世紀，搶救室的門終于打開的時候，沈言希幾乎是一個箭步沖到了醫生面前。

”醫生，我媽她怎麼樣？“沈言希緊緊地抓住醫生的胳膊問道。

”脫離生命危險了，不過還沒有醒過來，後續觀察吧。“醫生說道。

”謝謝。“沈言希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她已經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接下來的幾天，沈言希寸步不離地陪在母親的病床邊，看着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的母親，她經由她的身體來到這個世界，可是她們之間好像彼此都不怎麼熟悉，就像是陌生人一般。

她看着母親平靜的面容，内心升起無數的膽怯。假設，假設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了母親，她的生活會不會變得更黑暗，雖然她總覺得母親隻會不斷地帶給她麻煩，但是如果她不在了，她不敢想象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每天給她擦臉，撫摸母親的臉龐，有時候會呆呆地看着她，一看就是老長時間，她長得其實特别像母親，幾個死黨都說自己跟母親就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但是她總覺得自己長得并沒有母親漂亮。

她跟母親的身體接觸很少，就是現在這樣撫摸着母親的臉龐都會讓她感覺不适，說不出什麼原因，那種母女之間的親昵感很難在她和母親之間建立。盡管如此，她還是會撫摸她的臉龐，會握着她幾乎毫無感覺的手，靜靜地陪伴在她的左右。

母親是在第三天的早上醒來，那時她正握着母親的手趴在床前睡覺，迷迷糊糊中就感覺到了母親的手指在抽動，她不太相信，睜開眼睛看了看，再揉揉眼睛看一看，好像并沒有動，她以為是錯覺，再看看母親，她已經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媽，你醒了？“沈言希欣喜地說道，感覺有眼淚要湧出，但是她壓了回去。

”我在哪兒？“母親問道。

”你在醫院。“沈言希回答。

”我怎麼沒死？“母親有氣無力地說道。

”你怎麼能死？你死了我怎麼辦？“沈言希的眼淚再次湧上來，這次她沒忍住。

”希希，我活着也沒什麼意思了。那天晚上我住在你家裡想了一晚上，就想我這一輩子，好像啥也沒幹就到了今天，就老了。“母親低聲說着，眼角有眼淚滲出。

”你比我強，我一輩子折騰，就是沒找對方向，自己沒本事，總想着依靠男人，本以為老了老了能過幾天安生日子呢，老伴又突然死掉了，你說我的命是不是太苦了?”母親問。

”我可以養你啊。”沈言希說道。

”我可不想拖累你。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成績了。我再拖累你，讓你過得不好，我良心上怎麼過得去呢？“母親繼續說道。

”你說什麼呢，怎麼叫拖累？”沈言希反駁道。

”冬陽那小夥子不錯，人家家世好，教養也好，實話和你說吧，每次在他面前，我都生怕給你丢臉，怕因為我影響你們兩個人的關系。“母親說道。

”别再說話了，你好好休息。“沈言希說。

”難得和你聊聊天，總怕打擾你。“母親苦笑了一聲。

”我去給你弄點吃的。“沈言希說完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離開，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不停地落下。

住院的幾天，母親好像開朗了很多，臉色漸漸紅潤起來，精神也越來越好，這讓沈言希一直懸着的心落了下來，趁着母親午休的時間，她去旁邊的商場給母親買了一身新衣服，大紅大綠的，她希望母親就像這色彩一般有生命力。

出院以後，沈言希将母親帶回了自己的住處，母親安靜地住了一段時間，每天早上給她們幾個做早飯，白天将家裡收拾得幹幹淨淨的，然後到公園裡散步，晚上會自己去菜市場買菜給姑娘們做晚餐，就像一個平平常常的母親一樣，安心地伺候着孩子們的生活。

沈言希也前所未有的感覺到安定，好像她與母親之間的距離變得近了些，一直以來内心對母親的抱怨慢慢減少，她在一點點地适應有母親在身邊的生活。

但是，在一個工作日結束之後的下午，她回到家裡，看到桌子上滿桌子的菜，旁邊用碗壓了一張小紙條，那是來自于母親：希希，我回老家了，你有你的生活，媽媽不想打擾你，照顧好自己，不用擔心，我不會再做傻事了。

沈言希愣在原地，她環顧四周，地闆被拖得幹幹淨淨，窗戶也被擦得一塵不染，所有的物品都整齊有序地擺放在本該屬于它的位置，夜晚昏黃的燈光灑滿整個房間，她不覺得孤寂，内心升起的是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