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想吃一顆海鹽檸檬糖嗎?”
“先是酸澀,檸檬的香氣會一寸一寸融化,然後是鹹鹹的海鹽,大顆大顆碾過舌尖...”
“好酸好酸,延之喜歡吃檸檬糖!”畫面裡出現一個圓圓臉西瓜頭的小孩,臉上帶着未幹的淚痕,緊緊地抱着一個大号的毛絨小熊。
“柳延之,哥哥在錄像,不要亂插嘴,”取景框左上角闖入一隻陌生的眼睛,看了一秒鏡頭,那麼出彩的一隻眼睛,毫不膽怯地盯着鏡頭那邊的主人,偏過頭,殘影随着電車的叮叮聲飛逝。
“本來就是要拍我們家延之,”現在出現的是一開始的男聲,溫潤,低沉,一聽就讓聯想到挂在櫥窗裡的羊毛大衣,埋下頭會感受到毛茸茸的溫暖。
鏡頭平移,電車外的陽光明亮澄澈,在鏡頭裡簡直有了玻璃一樣透明的質感,糖果内膜在陽光下閃着星星碎光,一切都像新生。
魏斯明手上的相機是嶽鳴欽送的,alpha希望他能通過這個相機長出新的,和世界連接的觸角。
“真的是這麼錄的嗎?”鏡頭短暫落幕,魏斯明低下頭,和alpha一起回看剛才的錄像。
“嗚嗚嗚嗚嗚嗚,”柳延之癟着嘴小聲哭,“延之都說了不要剪頭發,延之在裡面變的好醜,”
“誰說的,我們延之什麼發型都可愛,”魏斯明拿起相機,把柳延之抱在自己的腿上,“像個...像個小小的西瓜寶寶。”
嗤,嶽鳴欽偏過頭笑。
“好了好了是我錯了,帶你去看魚,”alpha捏了捏柳延之的臉,“還有,柳延之,小邋遢鬼,你的鼻涕和眼淚都流到我的熊上面了。”
嶽鳴欽的熊是魏斯明送的,alpha在易感期變得異常敏感粘人,淩晨一點,他把頭埋在魏斯明的肩窩上,說魏斯明我現在就想要你送給我的熊,要一隻很大的,毛很多的。
黑夜裡alpha的身體燙的像塊炭火,魏斯明無奈的笑,這家夥耍起無賴來簡直和柳延之那個小屁孩沒什麼兩樣。
淩晨的玩具店竟然也開着門,alpha和魏斯明都戴着黑色的口罩和帽子,像兩個飄在空曠街道裡的幽靈。
Alpha手裡抱着魏斯明給他選的超大号熊,偏要把手伸進魏斯明的袖口裡去勾他的小指。
“好了,嶽鳴欽小朋友,你現在開心了嗎?”
“還行吧,”alpha傲嬌地偏過頭,鏡頭開始對焦,一隻手出現在屏幕裡。
“你在拍我嗎?”嶽鳴欽走到鏡頭中央,猛地湊近摘下口罩,輕輕地敲了一下鏡頭,alpha的五官瞬間占據整個屏幕,
“魏斯明,我們一起跑吧。”他說。
“哈?”鏡頭偏移,嶽鳴欽趁機牽住他的手,
“這不公平,你都和沈渡白一起跑過了,”alpha的眼神有些委屈,“我十七歲的時候每天都泡在水裡,沒有魏老師當同桌,也沒有...”
呼嘯的風聲灌進鏡頭,空氣在跑動中不斷震顫,alpha的手和魏斯明的手十指相扣,閃着紅綠熒光的招牌不斷後退,魏斯明和alpha的衣角在風中飛揚,像兩片自由的旗幟。
嶽鳴欽确實沒有騙人,十七歲那年他喜歡潛在水底憋氣,一秒,兩秒,三秒,他默數,希望時間能在水底凝固,病痛,苦累,扯不斷理不清的家庭關系全都赤裸裸的浮在水面。
幾近于自我折磨,嶽鳴欽迷戀憋氣時最後一秒瀕死的痛感和解脫感。
B市的夜當然和中學時期不同,似乎看不到盡頭的泳道和漫長的學校走廊跨越時空重合,裡面灌滿粘滞悶熱的空氣,潮濕的悲傷和孤獨像蜘蛛網一樣布滿每個角落。
“嶽鳴欽,我們一起跑吧,”如果十七歲的魏斯明能遇到十七歲的嶽鳴欽,大概也會這麼向他伸出手。
世界上隻有一個魏斯明,會笨拙地用相機在一旁錄下嶽鳴欽和柳延之的每一分每一秒,會在淩晨跟着alpha出來買玩具,會和一隻熊一起滑稽地奔跑在B市無人的街道。
世界在不斷消退,alpha和魏斯明握住彼此的手,但至少不是在這一秒。
“今晚的風比任何一天的都要涼,一家便利店的招牌上畫着很大的笑臉,”嶽鳴欽配合這魏斯明錄下畫外音,“還有,我喜歡。”
alpha的手撥開魏斯明額頭細碎的頭發,“我喜歡你送給我的熊。”
...
“哇,好多魚,好好看是不是?”嶽鳴欽單手抱着柳延之,小家夥翻了一個白眼,伸出手要去找魏斯明。
“這根本不是海洋館,”他叉着腰剁腳,站起來才有兩個箱子那麼高。
“怎麼不是,你看,這是金魚,這是鲨魚,還有龍蝦,螃蟹,”
魏斯明會暈水,因此水族館變成了海鮮市場,alpha指着龍蝦說,“你看,這隻魚是紅色的,還能做給延之吃。”
“還有,”嶽鳴欽戳戳他的小肚子,“你忘了平時是怎麼折騰我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