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經理，你家住哪裡？”蕭肅轉身問他，差點笑了。

怎麼這副弱小無助的樣子，剛才搶副駕駛被打了嗎？

林爍快速說了小區的名字。

蕭肅轉回的時候，嘴角還是翹了起來。

陸乘瀾的餘光捕捉到了，不知道他為什麼發笑，但是看着他突然開朗，心情也跟着放松了許多。

還好搶了副駕駛。

雖然他平常是坐在後面的，但是有個外人在，必須得宣示主權。

——

林爍住的地方不僅不順路，還有點繞路，送他到家時，已經過了9點半。

深夜寂靜，車裡又隻剩下兩人。

陸乘瀾原本想先送蕭肅回家，他再自己開車回去。但是夜晚這麼安靜，車窗打開一半，微涼的風陣陣吹拂，他産生了一種在兜風的錯覺。

突然又不想那麼體貼了。

“你這麼晚還沒回去，家裡人會擔心吧？”陸乘瀾打破沉寂。

“不會。”

“雲裡小區那邊，是你自己的房子嗎？”他又問。

“嗯。”

陸乘瀾沉默了一會兒——是自己的房子，默認是家裡人，男的，能讓蕭肅無奈責備的，關系肯定很親近。到底是什麼關系呢？

“你覺得那個遊戲怎麼樣？”陸乘瀾有點疲憊了，實在不知道問什麼了，隻能問工作了。

“挺好的。”

如果沒有林爍搗亂的話，算是個很有意思的遊戲。

“遊戲初始設定是兩室一廳，是有原因的。最開始的時候，我和我媽住的房子就是個兩室一廳，你知道那種毛坯房嗎？”

“知道的，住過。”

陸乘瀾繼續說道:“想給我媽買大房子，是我8歲時候就有的夢想，但是後來實在太忙了，公司發展超出了預期，等反應過來時，我媽已經住上了大别墅，甚至買了一棟樓……所以，我才有了做這個家裝遊戲的想法。宣傳品牌是一方面，這個遊戲也寄托了我童年的夢想。說實話，林爍做出來的東西，我其實不太滿意。”

蕭肅沒接話，他不懂這個行業，也不想去評價林爍的勞動成果。

“大概就像小時候吃過一個糖果，特别喜歡，但是長大後找到一樣的糖果，卻再也不是那個味道。所以，可能也不是遊戲本身的問題。”陸乘瀾說着看向蕭肅，問道：“你有特别想要的東西嗎？”

蕭肅沉默了一會兒，因為陸乘瀾突然暴露的懷舊情緒，讓他對這個人的抗拒，減少了一些。

但是他确實沒有特别想要的東西。

“沒有。”他回答。

陸乘瀾無奈。

分享無效，此刻的蕭肅無欲無求。

“你想的房子……是什麼樣的？”蕭肅問完立刻後悔了。

陸乘瀾坐直身體，描述道:“很溫馨的那種，大落地窗，陽光能照進來……”

——

蕭肅回到家推開門，燈還亮着。

兩居室，大落地窗，透進夜色。

這大概就是8歲的陸乘瀾想象中溫馨的蝸居，簡稱經濟适用房。

蕭肅洗完澡後躺下，整個人剛放松下來，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秦娜绮：記得給陸總買早飯！]

蕭肅歎氣，真是陰魂不散啊！

——

次日，蕭肅出發前照例給陸乘瀾打了電話。

不知道為什麼“叫醒服務”成了每日慣例，當時陸乘瀾明明隻是随口一說。

于是，蕭肅又聽到了他被吵醒時呢喃一般低啞聲音——

“嗯醒了，給我帶杯咖啡好嗎？”

“好的。”

“路上慢點……”

蕭肅不喜歡他這樣嗓音溫軟的說話，像是要把話語送進耳道深處。

他把車停在了别墅外的車道邊上。保持距離，從不進屋開始。

等待時，他打開車窗胳膊撐着下巴看向眼前的四層别墅，很難想象過上這樣奢侈生活的人，會懷念兩室一廳。

大概也隻是懷念，如果真讓他去住，大概連一天都待不下去吧。

正想着，高大的身影出了門。

昨天剛從幹洗店拿回來的衣服，今天又穿上了。

藏藍色暗紋西裝，在清晨陽光下表面浮現着隐隐的紫色光澤。

那顔色在陸乘瀾的身上，顯得沉着穩重，又有一種難言的性感。

那抹濃厚的色彩慢慢走近，近到看不清臉，蕭肅的眼睛隻能關注到那隻擡起的手。

那隻手向他伸過來，過分白皙的手背上幾乎透出粉色，骨節青筋都很分明。

他知道的，那向下的掌心的位置，因為健身撸鐵，生了一層薄繭，摩挲過皮膚時，是粗糙的。

“咖啡給我。”

蕭肅回神，語氣生硬地說道：“先上車，放在後座了。”

陸乘瀾勾了勾唇角，上車時解開外套下擺的扣子，拿起咖啡掩住嘴角的得色。

斷片這種小事，多提醒幾次不就回憶起來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