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不明白,”姜澧搖起了頭,“崔珑,你的命當真就這麼賤?”
“為了姜垣為了其他任何人,你都可以抛下自己的性命,”他的語聲驟然沉下來,猶如浸入三尺寒潭,“這正是我最痛恨你的一點。”
“你大可試試看,”皇帝迤迤然坐下,舒展開肩背,背靠桌沿将手肘抵上桌面,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說錯了,你活着,許多人才能依附你活着。你死了,他們都得給你陪葬。”
“就說今夜這屋外侍奉的人,今日禮部護送你的官員,他們都得死。誰叫他們竟沒發現皇後在眼皮子底下偷偷藏了一把匕首進宮?”
“你——”崔珑氣急,手裡的動作卻遲疑了。
他本也不是真想在洞房裡鬧出一場血案。
“我隻給你三步的時間,你好好想清楚。”
姜澧起身朝他逼近。
一步、兩步——
崔珑忍不住退了一步。
姜澧出手又快又狠,從他手中奪過匕首,轉身一抛,遠遠擲在了地上。
沒了威脅,他的面色徹底陰沉下來,攜一身冷厲而風雨欲來的氣息,最後一步逼近崔珑,一把握住他腰側,另一隻手撫上他的脖頸,沿着刀刃留下的那道紅痕撫摸。
“先前我曾問過你,如今,我再問一遍,”姜澧道,“從玉,恨我嗎?”
崔珑恨恨視他,咬牙從齒縫中擠出一句:“當然……恨你。”
“那真是太好了,”姜澧反而笑了,那也是一種極舒心極暢快的笑容,“你既恨我,那我做什麼都可以了。我不在乎讓你更恨我。”
話音落,姜澧低頭覆上他的唇,扣緊他的下颌逼他啟唇以強勢進犯。
崔珑試圖掙紮,揮拳向姜澧腦後,對方反應迅速,當即閃避開,并回手出拳擊向崔珑。
二人赤手空拳,大打出手。
室内陳設繁多,空間被限制,身手完全施展不開,何況崔珑身上還帶着之前未痊愈的暗傷,幾十招後動作略微凝滞。姜澧有意将他往床榻邊帶,瞅準時機用床帳一把裹住他,絆住他的身形,将人扯到了榻上。
二人換了個姿勢,又在床榻間肉搏起來,翻滾糾纏了好一會兒,混亂間崔珑在皇帝的俊臉上狠狠打了一拳,沒多久就青了,對方對他倒多見手下留情,不往他臉上下手,隻竭力想要壓制他,在他腹部狠狠搗了一拳。
這一場混戰的結果顯而易見——崔珑受過暗傷,今日比起皇帝耗費了太多精力,最後不得不敗下陣來,被皇帝壓在身上用束帳的絲帶綁住兩隻手,一并交握扣在頭頂,他實在氣得狠了,眼角都有些發紅,惡狠狠地瞪着皇帝。
“無恥、卑鄙、下流——”
“你明明做了那麼些年武将,成日和那些粗野武夫混在一起,卻還是不會罵人,”姜澧擺首失笑,“崔家将你教得太好了。”
崔珑撇開頭一阖眼,“你的罪惡龌龊,罵也沒用,罄竹難書。”
“先前在教坊司時,你也沒這麼大反應,看上去倒冷靜得很,今次為何這般表現?”
“那也是因為你這個人太惡心,”崔珑倏而一笑,道,“若今夜還是陸秉文來,我亦不會掙紮。”
“崔珑,”皇帝又變了臉色,語氣中透出危險的氣息,“你似乎很知道該怎麼激怒我。”
皇帝的一隻手向下遊走,扯開他的衣帶,動作粗暴直接,崔珑亦感受到他的怒火,一并點燃的卻是另一把火,将他裹挾其中恣肆吞沒。
很快,他隻能咬緊唇齒壓抑所有聲音,既不能再罵、也不能出言譏刺皇帝了。
當然,更不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