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燈光仍然明亮奢華，昂貴的地毯上卻殘留着礙眼的紅酒漬、食物殘渣和銀色餐具。

多名工業高層被帶到大廳中央。

他們原本還試圖以身份和秩序抗議存續會的暴力行為，甚至有人當場叫嚣，他們一定會向聖城申訴的，在場動手的一個都逃不掉！

但當灰狐帶着異能審訊小組出現在場邊，開始調配空間構架時，他們全都安靜了下來。

“我們沒有審訊室。”老頭慢悠悠地說，“但我們有…”說着，他朝灰狐身後的那群人一擡下巴。

一個紮着高馬尾的女子走出，瞳孔是琥珀色的。她向老頭微微點頭示意，然後就隻是在空中輕輕一劃。

“噗”得一聲，空氣像布一樣被割裂，數十道透明的保護罩從她指尖延展開來，包裹高層的腳下後，迅速撐起半球形結界，将他們各自隔絕在半徑兩米米的私域裡。

每個人面前隻剩一名審訊人員，以及人形測謊機。

人形測謊機站在主控台後，她的聲音投射進每一個結界中，語調幹淨無波：“請保持作答的真實性，謊言将會被檢測。”

卿鸢站在一側，看着其中的幾枚球體在廳中升起，審訊正式開始。

她忽然意識到，存續會已經無需借助“制度”，他們隻需要靠自己就能構建出獨屬于他們的秩序。

“實驗基礎數據來源？”

“工業實驗庫，内部組建團隊研發。”

【部分真實】

“有外部接觸過技術團隊嗎？”

“我們與密教有過學術交流。”

【真實】

“誰聯系的密教？”

“都是聯系人主動聯系的我們，我們沒有他們的聯系方式。”

【真實，但有所隐瞞。】

灰狐聽得眉頭一别。

“有沒有驗證過數據的源頭？”

“……沒有。”

【真實】

人形測謊機已經得出結論了：“他們根本不關心數據從哪來的，能用就行。”

第二個球體内，審訊者問得更簡單：“知道這些實驗原始構架來自哪嗎？”

“傳言是從密教的污染實驗裡拼接的。”

【部分真實】

“來源？”

“密教。”

“說得詳細點。”

“我不知道是誰給的數據，隻知道項目代碼上有密教内部結構的前綴。”

“有人說你們借用了存續會的實驗數據，你怎麼看？”

“我不知道有沒有這麼回事，但聽說那些東西在密教和存續會之間……原本也不幹淨。”

【真實，但避重就輕】

卿鸢在下面看得直搖頭，他們說話太有技巧了。

不是說謊，而是永遠在假話全不說，真話說不全的灰色地帶遊走。

第三個球體内的聲音緩慢些：“誰最終批準的整個實驗結構？”

“聯合審批授權，工業三方的高層都參與了。”

“誰負責操作，解決問題，對接外部資源？”

“卡羅機械。”

【真實】

這一次沒有任何停頓。

灰狐回頭看向老頭：“說法一緻。”

“嘴夠硬的。”老頭哼了聲，“也夠聰明，知道怎麼才能活下去。”

“你信嗎？”卿鸢忽然問他。

老頭盯着那三顆懸空的審訊室，語氣懶散：“異能不會出錯，這幾個說得都是真話，問題在于他們确實不知道内幕，隻在乎怎麼再活五百年。”

“真正知道數據來來源的人，不在他們中間。”老頭目光一轉，“既然如此，我們就換個問題。”

“實驗需要用的數量龐大的無思者，是哪來的？”

球體内的審訊員還未開口，屏障外就有一個人突然笑了一聲：“你們問這個，不如直接去問卡羅機械的狗。”

老頭咧嘴一笑：“行啊，骨頭挺軟，跪得不錯。那我們一個個來，看誰跪得姿勢最标準，我就放過誰，怎麼樣？”

卿鸢站在旁邊，緩緩吐出一口氣：“他們都不是關鍵。”

下一秒，老頭就和她想到一起去了，揮了揮手吩咐道：“把卡羅的那幾位叫過來。”

立刻，卡羅機械的高層也被封入了球體審訊室。

為首的高層看起來比宴會廳内的其他高層年輕許多，西裝筆挺，整個人卻淡定的可怕，一副我是來談判的淡定樣子。

老頭這次自己親自上陣了：“你們是工業的無思者項目的發起方，對吧？”

卡羅機械代表點頭：“當然。但不是主導。”

“你們提供了什麼？”

“部分設備、部分技術人才。”

“還有什麼？”

他看了眼周圍，再次避重就輕：“你們應該早就得到情報了吧？我說什麼都隻是驗證你們掌握的情報。”

“那你就說廢話，說得越多，死得越快。”

年輕高層沉默了片刻，吐出口氣：“我們确實，也提供了一批無思者。”

卿鸢的眼角抽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