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萍每次想到她大姐不但沒有一點抱歉,反而說她現在這樣不好。她還一臉覺得自己做得對的跟王萍說道,‘竟然萍萍你有這方面的心思,那我告訴了奶奶,奶奶肯定會給你好好尋摸的,這多好。’
王萍簡直要吐血了,這叫什麼事呀!她就是不想讓她奶奶随便給她找一個對象,這才自己辛辛苦苦自己尋摸的。
現在好了,她奶奶不但知道她想自己找對象,而且還鄭重其事的跟她說讓她現在好好工作,不要想一些有的沒的,等到了年齡她自然會幫她找一個好的。
人倒黴起來真是喝涼水也塞牙,王萍覺得這句話說的那叫一個有道理。這不,她不止在家裡事情不順,在廠裡也是遭心事一件接一件的來。
去年的時候還隻是說讓人暫時停職,今年過完年沒有多久,他們财務科就空降了兩個人進來頂替他們科裡那兩個停職的人。王萍她們幾個當時是氣憤的不行,可是沒有辦法,抗議也沒有用,隻能接受那兩個人進來跟她們當同事。
然後王萍發現她去年才哪到哪呀!真正的苦難還在後頭。那兩個家夥明明沒有多少本事,還不好好跟老員工學習,還老是不見人影。
那個男的在财務科呆了沒多久就走了,那個女的卻是就這麼留下來了。那個女的叫江衛英,是頂替尹文舒的工作崗位,因為尹文英停職以後她的工作大部分是轉交給王萍的。王萍因為這件事去年還升了一級,漲了一次工資。所以江衛英來财務科以後自然就被分配給王萍帶着。
本來王萍還以為終于來了一個幫手,可以讓她輕松一點了。可是讓王萍郁悶的是那個江衛英能力不行就算了,她還不好好學,學得亂七八糟的,一點忙都幫不上。而且還動不動就有事情要請假,這還不算什麼,最讓王萍讨厭的是江衛英還特别愛上綱上線。
總是突然的對她說出一句主席語錄,如果王萍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那麼就會被江衛英揪着不放,不停地對她進行語言轟炸。直到她被别的事情給吸引了注意力,她才會放過王萍,王萍為了讓自己少受一點罪,隻能把整本語錄全部背了下來。
凡此種種讓王萍特别的煩躁,後來王萍發現對待江衛英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她當做來财務科的監工,她自己老實的一個人把兩個人的事都幹了,那就天下太平了。
當然江衛英的事情對于王萍來說還不算啥,最讓王萍覺得恐怖的是廠裡有越來越多的人被停職甚至下放。王萍心驚膽戰的看着她認識的不認識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人一個個的被停職或者被下放。
曆史書上雖然告訴了王萍這段曆史,讓王萍心裡早有準備,可是當王萍真切的參與進來以後,她的感受還是格外的不一樣。
王萍看着廠裡甚至縣裡的這一切變化,她的心裡真是五味雜陳,不知道怎麼形容,于是隻能沉默,更加認真的工作了。可是當她聽到她的前同事尹文舒也被下放了的時候,她的感覺卻格外的不一樣,以前雖然聽到說某某某被下放了,雖然覺得人家很可憐,但畢竟跟自己不熟,她也沒有什麼實感。可是當尹文舒也被下放的時候,她卻真真确确的感覺到了,原來這些事離自己這麼近,這讓王萍覺得很恐怖,甚至一度失眠。
有時閑下來的時候,她真的擔心自己哪天會不會也成為被批判的對象。每當她這麼想的時候她都心裡暗暗慶幸自己家是八輩貧農,王萍發現在這種時候自己這個貧農身份真的就是特别好的護身符呀!
就是因為她是貧農出生的好學生,所以她這個不站隊的人才能夠安安穩穩的在廠裡繼續待下去,甚至她還因禍得福的漲了級别。而且隻要她自己不作死,就不會有人故意跟她過不去。
王萍不知道多少次的慶幸自己沒有去上大學,廠裡就已經鬧得人心惶惶的,她不敢想象大學是什麼樣的。她可是知道廣安縣裡的中學老師大部分都已經被打成臭老九了,學校去年就已經處于半停課狀态了。由此及彼,大學肯定更慘。
王萍本來就覺得自己在廠裡飽受精神的摧殘,可是更讓她驚懼的是還真的有人開始明目張膽的追求她了。不止李江,還有好幾個男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以前一個人也沒有,突然這些人就跟約好了似的,一個個的都跑到她面前獻殷勤。
這把王萍吓得是不敢在周末休息的時候再呆在廠裡了,她現在在廠裡是能加班就盡量加班,每到周末放假的時候就都會回通達生産隊。
農曆四月的天氣已經熱了起來,盡管是陰天,但王萍還是走出了一身的汗。她這次回家沒有騎自行車,她不是每次回家都會騎自行車的,畢竟她對家裡說她騎回來的自行車是借朋友的。她總不可能每次都能借到朋友的自行車,這也太假了,所以她會有選擇的隔個兩三次就走路回家。她擔心天要下雨,所以隻是一個勁的悶頭往生産隊的方向趕路。
眼看着她都看到通達生産隊的那顆大槐樹了,也沒有下雨,而且看天色這一時半會兒的應該是不會下雨了,這讓王萍心裡默默的感謝了一下老天爺,‘老天爺保佑,沒有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