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久湊近看,相框裡似乎是一張老照片,有些模糊了。
照片以俯視的視角拍攝,昏黑的場景明亮的燈光,他在舞台上彈奏鋼琴。
他的身邊沒有其他人,應該不是今年的元旦晚會。
莫久猶豫了下,回頭往門口看,門口傳來拖地的聲音,宗郁琛一時半會并不會進來。
莫久後退一步,仔細想但怎麼也想不起來之前這裡是否有這樣一張照片。
應該是沒有的——
莫久想着,便更加好奇這張照片的來曆。
思及此,他伸手想要将相框拿下來,卻發現相框是牢牢固定在書櫃上的。
莫久微微蹙眉,嘀咕了聲,“不對呀。”
剛剛他拿相框時,相框歪了一下,說明不是焊在書櫃上的。
他怕弄壞相框,輕輕的向左側轉動了下。
相框發出輕微的“咔嚓”一聲,莫久愣了愣,細聽似乎察覺聲音并不是從相框下發出來的。
他再次轉動相冊,這一次清清楚楚聽到了開門聲從背後傳來,隻是聲音很小,不仔細聽根本難以察覺。
他回頭望向衣櫃,幾間衣櫃他都看過,都有隔闆将内部空間分隔開。
除了放行李箱這個存放大型雜物的衣櫃。
莫久将相框轉到再也轉不動的位置,眼睛一動不動盯着瞧出神,出奇的沒有出聲。
半晌後,他朝浴室走去,洗淨毛巾。
“小琛。”
宗郁琛已經拖完地,正将洗好的被單晾曬,“嗯?”
莫久看着他微微汗濕的背心,将毛巾搭在椅背上,幫他捏着被單的一角以便撐開。
他目光不看他,輕聲道:“你有沒有事情瞞着我?”
宗郁琛敏銳的擡眸,反問道:“怎麼了?”
“有嗎?”莫久轉頭,執拗的盯着他,眼神中卻透着濃濃的不安。
宗郁琛掩下情緒望着他,神色不明,片刻後沉聲道:“沒有。”
莫久聞言,緩慢的點了點頭,“我相信你。”
他拿起毛巾輕輕給他擦臉,軟下聲道:“你去洗澡吧。”
将被單攤好後所有清理工作已經完成,宗郁琛從善如流,從衣櫃裡找到睡衣,便進了卧室的衛浴。
莫久等他進去後,輕手輕腳的緊跟着進了卧室。
他打開那唯一一間沒有隔闆的衣櫃,面前金屬擋闆隔層已經消失,向後是一片黑洞洞的通道。
莫久站在衣櫃前,陷入了沉默。
-
浴室裡的水流聲讓他慢慢冷靜下來。
他拉出衣櫃裡的行李箱,望着眼前一片漆黑的通道,心裡發怵又打鼓,腿都有些不聽使喚的發軟。
他努力深呼吸,試圖平複心裡的恐懼。
他不知道裡面是什麼,他也不知道那張照片究竟藏着什麼。
他問過宗郁琛樓下的房子裡是否住着他人,宗郁琛當時的回答是什麼?
似乎是親戚之類,但很久沒有人住了。
沒人住,為什麼會有聯通向下的密室?
莫久愈發的心慌與不安,他幾乎想立刻将這扇門關上,再逃離這個讓他感到惶恐的地方,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
這樣的第六感前所未有,讓他感到無盡的恐懼,潛意識裡,他似乎并不認為那隻是一個雜貨間。
在短短的幾分鐘内,他幻想過下面也許是一間恐怖的地下室,也許裡面有着斷肢殘骸,可能下去後再也回不來——
但事實上也許隻是一間雜貨間,那張照片隻是宗郁琛心血來潮換上的。
究竟是藏在暗處深不見底的秘密,還是虛驚一場自己吓自己。
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當做不知道。
短暫的恐懼會讓他胡思亂想,但宗郁琛不是神經病,若是有心藏,他就不可能會發現那個相框。
所以藏在下面的房間裡的,也不可能會有他想象的那些怪力亂神。
若這件事隻是烏龍,他們之間的感情出現一絲一毫的猜忌和忌憚,都有可能成為最後撕裂一切的禍首。
莫久安慰自己,說不定隻是一個存放雜物的地下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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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郁琛從浴室出來,用幹毛巾擦淨頭發。
他目光落在打開的櫃門和淩亂的行李箱,擡手從另一間衣櫃裡取出幹淨的襯衣穿上。
他慢條斯理整理好袖扣,将行李箱重新歸位,他深深注視漆黑一片的暗門,重新将相框擺回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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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久顫抖着手指扶着牆壁,用手機的手電筒照着台階。
衣櫃的高度是整層樓的高度,所以即使甬道并不寬敞,給人的壓迫感卻并不強。
莫久又摸到了一扇門,他用手電筒照着,環顧四周,隻是一扇很普通的大門。
他并沒有發現,信号悄無聲息間已經斷開。
莫久深呼一口氣,克制發抖按上門把手,出乎意料的沒有鎖住,無比順利的擰開了房門。
一樓并不是地下室,他打開門後卻是一片昏暗。
莫久小心翼翼的探頭,卻仍舊是一片黑暗。
他望着漆黑一片的空間,蹲下身查看腳下是否有路。
确認是一間平坦的地闆後,他慢慢踩了進去,房間很大很深,和樓上布局似乎相差不大。
他後知後覺感到害怕,一間沒有窗戶的密室,無論藏着什麼都能給人帶來無盡的恐懼。
他極力克制住自己轉頭就跑的沖動,用手電筒胡亂的尋找方向,企圖找到燈源開關。
光源晃動,隐約間發覺這間卧室似乎并不髒亂,落在中央的大床上,被子被規整的疊好,甚至有過住人的痕迹。
倏地,他的動作頓住——
他愕然發現四周全部都是照片,密密麻麻的貼在牆壁上,每一張上都有人影。
他手機的光線足矣照亮一片牆壁,他略過牆上的照片,每一幀都是他的臉。
照片上,他彈鋼琴、他埋頭學習、他下課後在小攤買晚飯……
他此時仍在僥幸的揣測,也許都是宗郁琛記錄他們的日常,或許這是一個驚喜?
牆角擺放着一個巨大的櫃子,手電照過去的刹那,玻璃倒映出他的身影讓他心頭猛地一顫。
他看見玻璃櫃裡一層一層羅列着不同的物品,像是舊物。
他猶豫了下,打開櫃子。
一隻歪了頭的鋼筆,莫久看着有些眼熟,摸了摸筆身,将它重新放了回去。
還有疊的整整齊齊的手帕、手表、袖扣,一些稀疏平常的物件。
莫久在看見那枚袖扣的時候愣了一下,他難以置信的伸手将它取了下來,在手心觀察。
大部分袖扣都是林意雲送給他的,這是為數不多他自己挑選的一枚,因為實在喜歡,丢失後他一直耿耿于懷。
他将袖扣攥在手心,不由的開始觀察其他物件——
越看越心驚,櫃子裡的所有東西,不是被他棄置不聞的舊物,就是他偶然丢失的物件。
他還看到了一本相冊,裡面甚至有他小時候的照片。
宗郁琛說過他不寫日記,莫久此刻望向立在角落的記事本,輕輕吞咽後,顫着手打開了它。
本子上記錄這雜亂的東西,宗郁琛字很好看,卻寫的含糊不清。
他看不懂,随意翻到一頁,上面卻是他很熟悉的名字。
初中時欺負過他的同學,名字都用紅筆輕描淡寫的劃掉,很簡單的痕迹,莫久卻感到後背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