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了自己多久?
何宴想自己竟然沒有察覺到,周珂是從自己昨晚看過她之後跟上來的嗎?
從昨晚兩點開始,她一直在房門口等到現在?
這些天難道周珂一直都在裝睡騙自己嗎?還是隻是昨晚而已……
何宴腦袋一頓混亂,反複想了又想,最終得出結論,昨晚他應該忍着,不要吃藥的。
“你在這睡一會吧。”何宴将她拉到床前,接着轉身說:“我去上班了。”
周珂:“可是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何宴剛走一步,又停下說:“等我下班再說吧。”
周珂:“那你今晚打算什麼時候下班?”
何宴:“……”
“十一點,十二點,一點,兩點,還是你今晚打算三點再回來。”周珂知道何宴是故意的。
何宴并不是下班晚,而是知道自己在等他,為了避開,才會一天比一天晚回來。
他躲着自己到底在怕什麼?
“我今晚盡量早點回來吧。”何宴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因為害怕周珂沒有遵守按時回家的約定,其實何宴從未加過班。
即使真的忙,他也一定會準點出現在小區樓下,看着周珂回家,窺視着家裡的燈都暗下才回來。
何宴心裡無可奈何的歎了聲氣,摸着周珂的頭哄說:“你再睡一會吧,我今晚盡量早點回來,如果晚了,你就......”
“我就不要等你了。”周珂有些失望的看着他問:“是嗎?”
何宴這麼說就是打算一直躲着自己了。
“那樣看來的話,就是真的了。”周珂緩緩的低下眼眸,很快變得迷茫,她問何宴:“現在你們讓我怎麼辦啊?何宴。”
“什麼真的假的?”何宴臉上微微一愣。
猶豫片刻後,何宴又小心詢問:“桑甯,你在說什麼?什麼怎麼辦?我們,又是在指誰?”
周珂緊咬着牙關忍耐着,但還是聽見自己不禁發出的難以描述的音節,“我不是殺人了嘛。”
何宴這才明白,她可能是想起什麼了。
何宴:“桑甯,不是這樣的。”
周珂自嘲一聲,笑問:“什麼不是這樣的?我是個殺人犯。”
“不是!”何宴一時激動,大聲反駁了周珂。
待回過神懊悔之際,他就見周珂眼中蓄積了許久的淚水奪眶而出。
從她醒來後,這是何宴第一次對她大聲說話。
“桑甯,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故意兇你的。”何宴手忙腳亂的給她擦淚,邊自責說:“我不該大聲跟你說話,你别哭了,是我不好。”
周珂推開他的手,也沖他大聲吼道:“我說的是事實,何宴,你憑什麼沖我喊呀!”
“桑甯。”何宴拉住她的手,想讓她冷靜下來,卻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對不起,是我不好,你别生氣好嗎?”何宴問:“桑甯,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那些事都跟你無關,你沒有傷害任何人,你也不是殺人犯,記憶......記憶也是有可能出錯的。”
何宴突然想到醫生的話,終于找到了一個安撫她的理由,“醫生不是說過嘛,你睡太久了,忘記一些事情,記錯一些事情也是很正常的。”
何宴安慰她說:“你不用害怕,過去的事情已經是過去了,就算都忘記了也沒關系,我們别想了好嗎?”
何宴越的這樣安慰周珂,周珂的心裡就更難受,像一陣陣的刀剜,她問何宴:“到底是我害怕,還是你在害怕?”
何宴心一顫,眸色暗淡的像灑了一層。
“過去的事情已經是過去了,就算都忘記了也沒關系?”周珂冷眼看向他,臉上出現了厭惡的表情,“何宴,你為什麼能這麼輕松的說出這些話?”
何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她這個眼神,胃裡驟然泛起惡心,伴随眼前一陣陣的眩暈,他将周珂拉入懷裡,用盡渾身的力氣解釋,“桑甯,不是這樣的,你先聽我慢慢跟你解釋好不好?”
“解釋什麼?”周珂緩慢的擡起手将他推開,眼底逐漸燃起悲憤,“桑甯殺了人,毀了别人一輩子,到你這卻說過去已經是過去了,忘記了也沒關系?”
何宴懷疑自己剛才聽錯了什麼,驟然愣住,“桑甯,你在說什麼?”
為什麼像在說别人的事情,為什麼看起來像随時都要離開自己了。
何宴:“桑甯,别這樣。”
“為什麼?”周珂慘笑一聲,無力的落淚,追問他,“為什麼偏偏是周景言的妹妹,為什麼不能是别人呢?”
周珂恨自己如今的身份是桑甯,好不容易才找到陳最,命運卻将他們推在對立面。
偏偏如今陳最的身份是周景言,是被桑甯害得失去親人的周景言。
現在作為桑甯的周珂,不知自己該如何出現在他面前。
回想過去的種種,愧疚和無措勒住了周珂的心髒,她緊緊捂着心口,盡力減緩心髒撕裂帶來的痛苦,可一切都太晚了。
何宴聽着她絕望的哭泣聲,怔愣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