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奧多頓了頓,本來也算有神的眼瞳逐漸渙散無光,當他把自己這雙呆滞的眼睛轉向德拉科的時候,他發現對方的視線也在舉棋不定地遊離着。
他仿佛明白了什麼,許多肆意洶湧的情緒一層一層地包裹住他,可是他無法将它們說清道明——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隔壁還有空位,我去那裡坐着。”他淡淡地來了一句,然後慢慢地阖上了滑動門,輕悄悄地離開了衆人的視野。
德拉科瞧着重新關緊的滑動門,眉心蹙了蹙;他簡單掃了一眼對面的雷古勒斯,對方已經捧起一本書在靜靜閱讀,臉上依舊是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淡模樣。德拉科隻覺得心裡堵得慌,又把視線移向古爾芒,結果發現她一直在注視着自己。
德拉科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眼神開始飄忽起來。十幾分鐘以後,他感覺堵在心裡的什麼東西不減反增,而且越來越發脹,像膨脹的棉花塞滿了整個胸腔,讓他呼吸都變得愈發困難。
“我出去轉轉。”
德拉科留下這麼一句就直接走出了隔間,滑動門被“砰”地一下關上,緊接着就聽見他大喊着“高爾”和“克拉布”的名字,一串腳步聲就這麼浩浩蕩蕩地走遠了。
……
傍晚,列車放慢速度、預備停靠在霍格莫德車站時,德拉科紅光滿面地回來了。
車門外又急又猛的大雨也擋不住德拉科的好心情,幾個人坐在馬車上的時候,德拉科一邊高聲宣講着韋斯萊家是多麼的落魄不堪,一邊放聲大笑起來,在此期間他還興緻勃勃地描述着自己剛剛是怎麼讓波特他們吃得癟。
潘西倚坐在德拉科的身邊,一面笑着應和德拉科,一面時不時地朝古爾芒投去擔憂的目光。兩個人都察覺出來德拉科的異常情緒,隻是太過高昂反而讓兩個人都有些措手不及、難以應對。
下了馬車之前,古爾芒給幾個人都套上了兩層防水咒。這會兒,馬車上所有的學生們都在往通向城堡的路上行走,幾個人在施咒的時候耽誤了點時間;下了馬車以後,恰好撞上從後一輛馬車上走過來的西奧多。
德拉科看見西奧多以後,滿面的笑容立刻蕩然無存。古爾芒眼見着尴尬逐漸蔓延,連忙走上前一步給西奧多來了一道防水咒和一道烘幹咒,最後得了一句“謝謝”後,西奧多又獨自離開了。
大多數學生走到禮堂的時候已經夠狼狽不堪了,聽提前幾步趕到這裡的斯萊特林高年級說,皮皮鬼最開始故意守在禮堂門口,扔出了好多個裝滿水的氣球,把第一批到這裡的學生澆得全身都濕透了。
德拉科對這個消息特别感興趣,反正水球也沒有砸到他身上。他相當興奮地揪着幾個知情的斯萊特林不放,一直在問“波特那個家夥有沒有被砸成落湯雞”之類的話。
雷古勒斯眼見着場面一度混亂,悄悄拍了拍古爾芒的胳膊,對她打了個手勢,示意兩個人從樓梯下至地下一層。
古爾芒點了點頭,拉住潘西随便編了個借口,馬上就跟上了雷古勒斯。
兩個人下了樓梯,朝着魔藥辦公室的反方向繞過去,找到了一個滿是灰塵的角落,布置好了屏蔽咒和悄聲咒。
“你和德拉科相處的不太好?”第一句話,古爾芒就忍不住調侃他。
“一個被寵壞的幼稚小孩罷了,”雷古勒斯搖了搖頭,“表姐太慣着他了,已經十五歲了還是這個樣子,等他以後接手了馬爾福家的家産,不知道會折騰成什麼樣子。”
古爾芒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換了個話題問道:“開學典禮結束以後你真的要去找鄧布利多嗎?你打算怎麼說?”
“隐去一些不必要的,以及有關你的事情。”
雷古勒斯的聲音有些悶悶的,似乎這件事情他也很沒有把握。
“鄧布利多不會全信的,所以我隻說是無意間得知了黑魔王魂器的秘密,被發現之後雖然中了惡咒,身體也變成了現在這樣,但索性逃到國外去保住了性命。”
“所以我還是建議你抹去手臂上的黑魔标記,至少在鄧布利多面前不要露餡,如果他知道你還能感知到黑魔王的召喚,說不定會特别去注意你的動向,被人監視總歸是很不好的感覺。”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已經有了打算,确實不能保留這個标記。”雷古勒斯的神情嚴肅,“可是你究竟要怎麼做?”
“這個你不用擔心,交給我就好。”古爾芒朝他笑了笑,又道:“西弗勒斯之前見過你,一會兒我替你消除了黑魔标記之後,我也要去跟他解釋一下,就說我們隻是在對角巷認識的。”
“也好。”說罷,雷古勒斯又低頭咳了好一陣,緩了一段時間,他接着說道:“我以後還是同你少些來往,當然還有馬爾福那群人。這個假期我已經嘗試過了,這幅身體似乎不需要睡眠也不需要飲食,隻是,它必須要大量地飲水,不然咳症就會讓我說不出一句話來。”
聽了這話,古爾芒心裡一驚,同情的情緒不免浮上腦海。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莫過于吃飯和睡覺,如今的雷古勒斯兩樣都無法享受,要是換做是她,恐怕甯願是真的死了也不願意這般活着。
“好吧……”古爾芒歎息似的應了一聲,“你不睡覺的話,晚上準備做些什麼?”
雷古勒斯抿住唇,隔了一會兒才有所保留道:“沒什麼,去頂多去圖書館查些資料。”
古爾芒見他沒有談下去的欲望,幹脆結束了對話,讓雷古勒斯伸出左臂來,她将自己的左手搭在其上,以便于更好地捕獲和轉移惡意。黑魔标記的移動并不複雜,幾個呼吸之間就能完成。
隻是,惡意移動到古爾芒的體内無法長時間保持原本的狀态,戾氣會自由地快速吞噬掉與她骨肉相觸的一切惡意,想要盡可能原封不動地把标記再次轉移,她現下需得同時間賽跑。
“既然已經消除了标記,我就先去魔藥辦公室裡等着了,”古爾芒心裡越是焦急,表面上就越要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如果鄧布利多那邊有所懷疑,可以随時找我,宵禁以後我們再出來聊也沒有問題。”
“當然,”雷古勒斯點了一下頭,又舉起左臂,道了一聲“多謝”。
古爾芒鎮定地微笑回應,踱着不緊不慢的步子,轉身離開了。就在她徹底回望不見雷古勒斯的拐角處,古爾芒趕緊加快了步子,小跑到了魔藥辦公室的門口,叩響了大門。
“你的速度很慢。”西弗勒斯坐在辦工桌上正整理着手頭的教案,說話間,擡頭懶洋洋地瞧了古爾芒一眼。
“我也有事情要解決,”古爾芒不慌不忙地說道,“外面下了暴雨,大家好一陣都是手忙腳亂的。”
西弗勒斯放下了手中的幾張疊放整齊的羊皮卷,目色幽幽地望向古爾芒,“我不關心這些,我沒有參加開學的儀式而在這裡等你,希望你能給我一個令人滿意的回答。”
古爾芒很随意地說:“當然,我假期就準備好了,隻是你一直沒有回家。”
“那就開始吧。”
正說着,西弗勒斯站起身走到了古爾芒的面前,緩緩伸出自己的左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