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選拔?”
“不知道,但大門上的紮花是祭奠死人用的,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說到這裡,古爾芒驟然轉頭望向甕城門前。此時,他們已經快走到正對大門的通道口了,直眼看去,這裡的甕城隻有兩層,而且外門是正對着裡面的城門開設的——這條道路應該就是禦道。
“是妖王死了……”古爾芒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妖王?”斯内普啞聲問道。
“妖,就是可以修煉成人形的動植物……”古爾芒目光渙散地注視着斯内普,自我緩解了好一會兒後,才慢慢再次出了聲。
“這裡是妖界……西弗勒斯,東方的妖界……是【驺吾】,他要找一把劍,把我——我們給卷進來了……”
【又在那裡商量什麼呢!】猕猴男妖叫嚷起來,【你們如今可看明白了吧,這裡隻有我身後的唯一一個出口——既然都知道這裡已經出不去了,還不趕緊過來登記!】
古爾芒的手指扣住斯内普的手背,輕輕按了按,然後拉着他移步到猴妖面前。
【姓名?】
【饕——呃……古爾,遠古的古,諾諾複爾爾的爾。】
【他呢?】
“Sever……”
【說妖界的官話?】
【這……】古爾芒偏頭看了一眼斯内普,歎了口氣又道,【他叫……西……西弗,東西南北的西,瞻仰弗及的弗。】
【好,籍貫?】
【是……瓦屋山……】
【哦?】猴妖驚奇地抻長了脖子,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兩人。片刻以後,他才小聲嘟囔道,【那地方可邪門的很,不是說明朝的時候就被封了嗎?】
古爾芒緊鎖着眉目,并不應答,隻是反問道,【我們在瓦屋山閉關了幾百年,就是不明白……老妖王到底為什麼會突然……逝世?】
【老妖王啊——】猴妖壓低聲線說道,【據說,是因為我們這裡常年封鎖,老妖王一直主張和外界多多交流,隻是那些修道的反對得厲害……說是——好不容易脫離了天道輪回,絕對不能重新參與人間因果什麼的……呃……我其實也不太懂……】
【反正老妖王是在議事回來的路上,被那把軒轅劍一劍貫穿了心髒。】猴妖一邊說,還一邊捂住自己的心口處,叫喚連連,【啧啧啧,你是不知道,那把劍現在還插在老妖王的心髒裡,一旦被/拔/出來,老妖王就魂飛魄散了!】
古爾芒臉色一白,抑制住心中的不安,緩緩開口道,【這次選拔是……選出新任妖王?】
猴妖面色一凜,質問道,【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古爾芒尴尬道:【我……大概都知道,隻是具體怎麼個選法?】
【喏,從這扇大門進去,通過試煉秘境,最後給老妖王點亮聚魂燈就可以了?】猴妖将後背往椅背上一靠,雙手架在後腦勺上,翹着二郎腿,很是無所謂道,【不過呢,還是得友情提示一下,秘境裡有不僅幻境,而且也可能會被别的妖反殺哦——】
【啊……真要命,】猴妖一個激靈坐直身子,然後使勁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故作為難道,【完了完了,我又多嘴多舌了……你們快進去吧,選拔還有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要開始咯,要是去晚了,你們可得一輩子都困在這裡了。】
古爾芒琢磨着猴妖的言語,總感覺他的話中有幾處漏洞,卻怎麼也抓不住這錯處在哪兒。她再度冷眼旁觀起猴妖的笑臉,可是這笑意卻不達眼底,怎麼看怎麼詭異。古爾芒心下一顫,不由得握緊了斯内普的手。
“我們要進去嗎?”斯内普淡淡地說,聲音裡捎帶着安撫的意味。
古爾芒應聲回望,與斯内普那雙沉寂的黑眸相視一瞬,連輕輕點頭也變得無比艱難。
“走吧。”
斯内普上前幾步,徑直越過了猴妖的小方木桌,牽着古爾芒緩步踏進了朱門之内。
直至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甕城和城門之間的通道之中,猴妖才長籲一聲,輕聲歎道,【沒想到是他先進去……這下好了,可有他受的了……】
說罷,猴妖重重地咳了好幾聲,一道矯健的身影立刻從朱門上方的廊道裡一翻而下,接着一個縱躍落在猕猴的面前立定。
猴妖的六隻耳朵顫抖了兩下,忙起身拜了拜。
【使君,我可都照您說的,什麼都跟他們交代了……就是,就是沒想到……最後是那個男的先走進去了……】
那身影順着朱門的方向望過去,一聲也不吭。
猕猴慌忙擡頭,眼前的男子一身黃褐色絲織衣衫,看面相大概也就十六七歲的少年模樣。此時他正擰着眉毛眺望遠處,紅棕色的眼眸裡盡是冷漠。
【使君?】猕猴的嗓音微微顫抖,倒是把膽小怕事這四個字拿捏的十分絕妙。
驺吾的耳邊響起猴妖的呼喚,随即收回視線。然後,他擡了擡臂腕,撤走了布在四周的結界,聲音清朗道,【做得不錯,等到秘境徹底關閉,你可以直接離開。】
猕猴聽見這話,忙不疊地躬身賠笑,【是是是,使君辛苦了——不過這秘境很快就要關閉了,使君現下可是準備進入?】
【當然。】
驺吾悶聲蹦出兩個字後,提步就往朱門裡面走,不一會兒也消失在猕猴的視野之中。
猕猴撓了撓後腦勺,一道低沉的歎息從胸腔裡呼出,像是力氣也随之被抽盡一般,他一下跌坐到椅子上。
沒過多久,大抵是緩過神來了,猕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伸長雙腿架在小方桌上,低聲抱怨道,【這年頭,小妖可真難做——】
語畢,猕猴甩了甩了六隻大耳朵,背靠在倚子上,腳跟支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地給自己打着節奏,尖聲唱道:【正歎他人命不長,那知自己歸來喪……亂烘烘,你方唱罷我登場,反認他鄉是故鄉……甚荒唐,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