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

雨宮蓮到底是什麼來頭。

又一個無眠的夜晚，你蹲在房梁上，睜着眼直愣愣盯躺在床上被貓壓着還能大睡特睡的雨宮蓮看。

奇了怪了他怎麼能睡得這麼安心，他到底哪裡來的爸媽？

怎麼也想不通，之前你和來栖曉試着找他所謂的父母的照片，但怎麼也找不到，别說父母，他家的照片都沒有一張。

遊戲主角的背景不需要精細的設計，籠統的概念性描述就足夠支撐起整個劇情的開端，來栖曉對家的記憶比你還模糊，畢竟你的家還囊括在劇情中，需要出場。

不過你對所謂的父母也沒有印象，隻在記憶裡出席的死人不需要立繪。

也不想問來栖曉，他肯定知道點什麼，但他不會跟你說，他隻會說離雨宮蓮遠點。

啊呀煩死了謎語人滾出東京啊！

你憤憤拍下手下的房梁木。

得想個辦法打探情報。

可是你又出不去盧布朗……該死，來栖曉到底做了什麼啊！

熬到早上，雨宮蓮醒過來，一眼看到坐在他床頭的身影，還沒打完的哈欠立刻縮回去，他強迫自己清醒，“怎麼了？”

你笑得溫溫柔柔，“蓮君，重新做個交易。”

“？”

你指指窗外，“你帶我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作為交換，我……”

你又能帶給雨宮蓮什麼呢？

“做我女朋友。”他順口接道。

對着這張臉，你的溫柔裝不了三秒，你立刻變臉冷笑，“說什麼呢，你不早就是了嗎？”

仗着你不能被别人看到，在他對外的口徑裡，你的名聲早就毀得一幹二淨了，他甚至敢煞有其事痛斥來栖曉是小三……等下，聽起來怎麼有點好笑，哈哈哈。

你後知後覺昨晚他們兩個的吵架有多好笑，強行繃着臉沒笑出來，又一口咬定，“作為交易，我教你喬裝打扮探聽情報的技巧，就這麼定了。”

雖然都是虛假信息，但你好歹有一些辦事的記憶，曾經你教給來栖曉這些，現在拿來教雨宮蓮，綽綽有餘。

你沒管雨宮蓮的回答，他肯定答應，對怪盜團團長而言藝多不壓身，你起身下樓，作為合作的誠意，早上給他做頓早飯也未嘗不可。

看他吃完早飯就要背着包出門，你跟上去堵住門，“我也去。”

雨宮蓮驚奇，“你要跟我去上學？”

“都說了要觀察這個世界。”你難得低聲下氣請求，“真的，不耽誤你做事，我會安靜待在你的視野範圍裡的。”

雨宮蓮托着下巴思索，似乎是在好奇，“你一定要出去嗎？”

你謹慎地打量他，考慮到得避免他得知這個世界有可能是虛假遊戲的真相，你避重就輕，“啊哈哈，也不是很想，被關久了就想出去看看，我一個人待在閣樓太無聊，你不是知道嗎。”

雨宮蓮點點頭，不知道他信了幾分，忽然想到什麼，眼前越來越亮，有種不祥的預感，一股涼意從你的尾椎竄上來，很快向四肢蔓延，怎麼回事，感覺一腳已經踩進陷阱了。

總覺得下一秒他就要說“這是另外的代價，親一下出門一次”之類的話。

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被荼毒太多了吧。

好在雨宮蓮到最後也沒說什麼，他隻是提醒一句，“不要離開我的視線。”

你先他一步推開門，在他的注視下，以往總會将你推回來的阻力消失得無影無蹤，你順利走出盧布朗。

乍然開闊起來的視野讓你有一瞬間的不适應，不是被門窗框起來的一方狹小天地，藍天白雲在四軒茶屋灰撲撲又狹窄的建築風格的映襯下都變得暗沉，但天上的太陽切實存在，披在身上的陽光尚且是嶄新亮堂金燦燦的顔色，除了刺眼以外沒什麼灼熱的溫度。

對時間與空間的概念被日複一日待在盧布朗的無聊日子消磨殆盡，如今又從漫長記憶裡再掙紮出來，你甚至有種錯亂的恍惚感，仿佛一腳踩進的又是光怪陸離的數據構築的囚籠，你打量周圍的目光充斥着質疑與審視。

構成眼前一切的究竟是什麼？你真的能夠脫離遊戲嗎？

你止步原地，沒有挪動。

雨宮蓮從後面走過來，專門彎腰看看你，好像真的是在疑惑，“怎麼不走？”

他極其自然地牽住你往前走，仿佛一對再普通不過的小情侶，手心貼在一起，沒有一點縫隙，連風都穿不透。

沉默着前往電車站的路上，雨宮蓮忽然開口，“雖然我不知道來栖曉把你關在的目的，但終于願意出來的話，就多看看周圍怎麼樣。”

你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沒出來，聽他這樣說，略顯遲鈍地“啊”一聲，下一秒，他擡起揣在兜裡的那隻手，掰着你的腦袋去看左邊，一抹亮紅色猝不及防撞進你的眼底。

有一戶人家種在外面的花，一片矮牽牛，赤紅重紫豔得快要溢出調料來，它好像知道自己很好看，擡頭挺胸昂立在花盆裡，随着風的方向随性擺動。

沒注意過，遊戲裡這裡有這個嗎？

你沒有這個角落的記憶，大概是遊戲世界沒有建模。

雨宮蓮緩聲說起，“一開始我剛走這條路上學，根本沒注意過路邊的風景，是摩爾加納提醒我時我才看到的，很漂亮對吧，這家人種了很多花，這段時間換了矮牽牛。”

雨宮蓮背着的包裡冒出來一顆貓貓頭，“是在說吾輩？！哼哼，吾輩的眼光是最好的！你的女朋友也喜歡吧？”

你的視線從花緩緩挪到了貓的身上，“摩爾加納？”

這麼說來……

許多在恢複記憶之前已經習慣的東西突然變得不對勁起來。

在來栖曉身邊的日子裡，你已經習慣了他身邊所有人對你的無視，你不在流程之中。

這一次醒來之後，他們仍然看不到你，但因為雨宮蓮的描述，他們似乎确實意識到了你的存在，畢竟雨宮蓮都拜托佐倉雙葉往你的手機裡裝監控軟件了，雖然最後被來栖曉删掉了。

“我是存在的啊……”你嘀咕一句，随即意識到自己的失言，不知道雨宮蓮聽清楚沒有，你立刻轉移話題。

“咳咳，”你戳戳雨宮蓮，語氣别别扭扭，“快幫我說，謝謝摩爾加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