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晚櫻隻剩一些泛黃的樹葉挂在枝頭，這上面話唠的蟬早不見了，但開學的人途徑樹下，停停走走，給它又添了些往來的熱鬧。

程有志，男，27歲。年紀不大，人卻是難得的穩重，穿衣打扮也非常的老幹部風，是高二三班的語文老師。

還以為又經曆了一個暑假的曆練，老程的穿衣風格能稍稍年輕化一點。

結果，開學第一堂課，他依舊是保溫杯搭polo衫，再配上那厚沉獨到的聲音，直接跟催眠曲似的萦繞在秦詞耳邊。

“真是初心不改啊。”秦詞低頭在書上畫了個圈兒，圈住了‘辣子’二字

她撐着腦袋，巴巴的看着牆上的鐘歎了口氣。

不過她的動作太直白了，惹得老程不得不瞥了她一眼。

他清了下嗓子，“第一節課我知道你們都很困，但是還沒下課，大家再堅持一下。”

“——好~”底下的人應得毫無生氣。

下鈴聲響的那一刻，教室裡死寂的氛圍微微松動了些。

老程：“好吧，我們下節課再講，下課。”

這次沒人應他，剛才那些努力撐着的腦袋現在已經齊刷刷倒了大半了。

昨夜下了場雨，這會兒雖然豔陽高照，但陽光的熱被中和掉了，非常适合睡覺。

操場和升旗台也因為昨夜的雨積了些水，秦詞倒下去之前看了眼窗外，她隐隐覺得一會兒大課間的升旗儀式可能會被改為室内儀式。

沒睡覺的人有的離開座位，找朋友閑聊，也有乖乖待在位置上，看着外頭發呆的。

愛打球的男生總是風雨無阻，有些教室在一樓的男孩，即便籃球場有點積水，但他們也舍不得放過這十分鐘課間，一打下課鈴就抱着籃球往外沖。

好像每一個高中生都擁有秒睡這項技能，彎腰撿個筆的功夫就能做上夢。

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落在秦詞的後脖頸上也沒見她動，怕是此刻也入夢了。

她昨夜去青梅家串門，兩人好久沒見了，一見面就開始叽叽喳喳，聊到很晚才睡，今早人差點沒起得來床。

言漌看她嗖地從床上跳起來，也跟着揉了揉眼睛，“阿妍，你慢點，時間還早。”

“來不及啦，咱們不一樣！”

來不及紮頭發，她直接頂着一頭炸毛直接沖了出去。

人雖然着急，但這大清早的，她敲門不敢太重。

“喲，舍得回來啦，”給她開門的是她哥哥秦漢文，人嘴裡還叼着牙刷。

“我還以為你開學第一天就要翹課。”

人沖他笑嘻嘻的，“我錯了，哥。”

秦漢文：“快點洗漱換衣服，我給你煎個三明治。”

秦詞：“謝謝哥哥！”

秦漢文給自己泡了杯咖啡，他打開電腦開始忙碌，沒看秦詞，但嘴上催促，“快點吃，别遲到了。”

“知道了，”秦詞坐上餐桌時都還在打哈欠，她咬了口三明治背對着人吐槽道，“一大早就敲敲敲，這麼刻苦，你也要高考啊？”

秦漢文耳朵倒靈，“我雖然不用高考，但我今天請假，我得把昨晚的郵件先發給我老闆，”

“請假？你要去哪兒？”秦詞說得模模糊糊。

秦漢文滑着鼠标，“哦，你嫂子懷孕了，我今天要陪她去産檢，可能回來很晚，午飯你自己看着解決。”

“哦。”人應得好好的。

下一秒，卻突然從座位上跳起來。

“不是，你等會兒！”

“懷孕！我嫂子懷孕了？ ”

秦漢文白了她一眼，“小聲點，小鬼。”

他低頭繼續瞧着鍵盤，但發現秦詞還呆滞的愣在原地，無奈又擡起頭，“怎麼，你聽不懂懷孕是什麼意思？”

“不是，”秦詞乖乖坐回去。

她看了眼主卧的位置，愧疚感湧上心頭，她把手别在嘴旁對秦漢文小聲地說，“我剛剛那麼大聲，你怎麼不提醒我？”

沙發上的人冷呵了一聲，“你還會内疚？”

秦詞：“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而且我嫂子懷孕了那我還方便住在這裡嗎？我這早出晚歸的，晚上還會學習到很晚，會不會影響她休息？”

秦漢文納了悶，“你不住這裡，你還能住哪兒？”

“天橋底下？”

秦詞：“不至于到那一步，我可以去申請住校。”

秦漢文：“......”

還以為秦詞是說着玩兒，沒想到她想這麼周到。

一個小孩子，為什麼會想這些？秦漢文莫名有點語塞，還有，一點點心疼。

他帶着一點微弱的怒音，道：“想什麼呢，你是高中生又不是裝修隊，能有多大動靜，管好自己的學業就夠了，别的不用你操心。”

秦詞哦了一聲乖乖應着，沒敢再繼續這個話題。

秦漢文：“對了，言漺兄妹轉學過來，不也是今天去學校報到嘛，你們不一塊走？”

秦詞把空碗拿進廚房，“他們應該會晚點去，我不一樣，我七點五十要上早自習。”

她拎起玄關上的書包反挎到背上，“不說了，我先走了。”

蔣光明，德育處主任，有些秃頭，三個年級的學生對他的印象都是——疾言厲色，所以大家在背後給他起了個光明頂的外号。

“下樓的同學加快腳步，我們的升旗儀式馬上開始。”光明頂在廣播裡扯着粗粝的嗓子喊。

三班的站位正對着太陽，刺眼得不行，秦詞站在隊伍裡皺眉頭，眼睛也被迫眯成了一條縫。

她喃喃自語：“為什麼不是室内啊。”

有人起了牢騷，“好曬啊，能不能飄朵雲過來幫我遮一下太陽。”

“這都九月了，怎麼還這麼熱啊。”

“希望領導的發言稿短一點。”

人多了就容易吵鬧，哪個隊伍裡都鬧哄哄的，三班也不例外。

八中的教學樓設計得類似四合院，東西南北互相聯通，南北是學生教室，東西是洗手間和辦公室。

“樓上那兩個同學明明也穿着校服，他們為什麼不下來參加升旗儀式，還走來走去的。”

不知道誰指着主席台背後的北教學樓說了這句話，好多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去，看向那兩個學生所在的北二樓。

也不怪，八中的校服是綠、白相間的顔色，有點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