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與鐵軌摩擦發出聲響,在馬德拉和裡奧離開不久,貝爾摩德也消失在房間内。
她沒有手刃宮野志保的執念,隻要對方能被殺死,那怎麼死都無所謂。
現在的計劃是波本在八号車廂隐蔽,他已經獲得了宮野志保的照片,接下來隻需要像個合格的獵手那樣等待獵物光臨即可。
而貝爾摩德,她要阻止的人可太多了。先不說這次的任務參與人員中有蘿絲和波特,那個行動組的裡奧似乎也是馬德拉認識的小鬼——在離開日本的這幾年裡,貝爾摩德并未聽說過太多與裡奧相關的信息,皮斯克那老狐狸瞞的很緊。她隻聽說這是與aptx研究并列的半成功實驗體。
想到這裡,貝爾摩德甚至升起了點同病相憐的錯覺。
她搖了搖頭,讓自己保持清醒。高跟鞋在地毯上輕輕踩過,未發出半點聲音。
托易容術的福,貝爾摩德對僞裝的分辨已經到達了很高的境界,她在上車時就已經發現了這趟列車上居然還有和她一樣的易容者,從手法來看……貝爾摩德勾起一個笑容燦爛,是藤峰有希子。
好吧,現在她要去會會這位“老朋友”了,希望她的出現不要打擾到計劃的執行。
。
在八号車廂的另一個角落裡,馬德拉和裡奧正在對峙。
任誰也不會想到兩人相處竟然是這副場景——馬德拉很少生氣,但此刻裡奧相信他是憤怒的。監護人的手緊緊握住他的小臂,其中甚至有些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顫抖。
這讓裡奧升起一點雀躍。
他再次重複了一遍自己的想法,“馬德拉,我們需要讓boss擁有一份邪名,而紮迦利已經告訴了我們:僅僅摧毀車廂是不夠的。”
“所以?”馬德拉幾乎要冷笑了,裡奧不得不承認這表情和琴酒有幾分相似。
“所以,”裡奧眨眨眼睛,也笑了起來,“一場人為的爆炸,需要有生命的逝去才會産生一份邪名,但宮野她太脆弱了,我們不能讓她冒險,這不安全。”
“那由你來就足夠安全了嗎!”
馬德拉攥着裡奧小臂的力道更大了,他發出低而沉悶的指責,“一份邪名,就值得你這樣去做?!裡奧,你把自己的生命當成什麼?”
其實這不隻是烏丸蓮耶獲得一份邪名那麼簡單,裡奧心想,在他做出救人這個行動的刹那,如果順利,馬德拉身上的邪名就會消散,堪稱一箭雙雕。
但他沒有說出口,隻是握住馬德拉的手。
“沒有人想殺了我,包括我自己。”他開了個玩笑,盡管馬德拉依舊在生氣,“……這隻是我的、”裡奧思考了片刻,“願望。”
他偏過頭,聲音和往日一樣平緩,在來到馬德拉身邊後一直如此。
裡奧像講述故事那樣開口:“世界上有兩種疼痛,一種灼燒人的外表,另一種灼燒人的心髒。曾經,在做任務的時候,我時常能感受到第一種。”
“同時,第二種我也并非未曾涉獵,在我還沒有成為實驗體的時候,至親将我抛棄的那一刻,我有所體會,那是心髒被千把尖刀插入的苦痛,仿佛世界崩塌。而現在這樣的痛苦居然出現在你的眼中,”說到這裡,裡奧發出一聲短促的笑,他注意到自己的小臂被松開了,“馬德拉,你不知道我因此感到多麼幸福。”
馬德拉的怒容褪去了,那種審視的好奇,耀眼如明月的光亮,重新回到他身上。
“我無法不在意你的安全。”他回答,不吝啬的表達自己真實的想法,“我害怕你的死。”
“正因如此,我請求你答應我,馬德拉。”少年看着他,拜請道:“讓我為你做點什麼吧,我們都知道,信徒本就是教主的所有物,你有掌握我們生死的力量,任何外力也無法将其撼動。”
生死,在裡奧的話音落下時,馬德拉也在舌尖掂量着這個詞語的重量。
“是這樣嗎?”馬德拉輕輕地開口,學着裡奧的模樣歪着頭,新奇道:“裡奧,你把我描述的像是一個神了。”
裡奧不否認,他抓起馬德拉的手腕,使手掌貼在自己的臉頰上,依偎着,天藍色的眼睛細細數着皮膚的紋路,“或許吧,家人,或者神,換個稱呼對我來說沒有任何不同。如果你需要陪伴,那我便依偎在你身側。如果你需要信仰,那我便對你祈禱。重點是你,馬德拉。”他擡起眼,“你不能奢求我們擁有世俗的家庭觀,這些你沒有教過,而我們也從未擁有學習它的途徑。”
他居然也學會開玩笑了,馬德拉大聲歎了口氣,裡奧知道他妥協了。
“好吧。”馬德拉道,“向我保證你會呼喚我的名字。”
裡奧注視着他烏黑的眼睛,“我承諾。”
在馬德拉松開時,裡奧反而向前一步環住他的身體,像是從中汲取一些力量般,很快他也松開了。朝着馬德拉相反的方向跑去,輕快的步伐在地毯上踏出聲音,奔出了門。
馬德拉看着裡奧的背影。
紮迦利不知道什麼時候走近了,他站在拐角的陰影裡,強烈的視線落在馬德拉身上,鋼藍的眼睛裡若有所思。
“這是向你祈願的代價嗎?”他問,生出一些恍然,“而無論什麼你都會為他們實現?”
馬德拉“嗯哼”一聲,懶洋洋的,算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