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布斯，你聯系上韋恩先生了嗎？”

“沒有，政府的防衛突然變得高明了，我很難獲得信息，而韋恩先生，他的行蹤一直是個謎。”芭芭拉盯着屏幕說，“迪克，你知道我前天去韋恩莊園，裡面已經沒人了。”

“好吧，我想，他們去安全的地方避難了。”迪克左手抓着手機，右手遊刃有餘地做着培根芝士三明治，和一杯超級苦的提神咖啡。

芭芭拉安慰了迪克幾句，挂斷了電話。

迪克盯着手機，歎了口氣，他拿上早餐，就準備騎上摩托車去上班了，最近沒什麼時間給人休息，唯一輕松的休閑娛樂方式就是看看官方直播，了解一些近況和注意事項。

一轉身，迪克整個人魂都被吓沒了。

一隻鬼倒吊在他公寓的燈上，嘻嘻哈哈地沖他做鬼臉，渾身都是黏稠的鮮血，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闆上，和迪克的早餐盒上。

一隻小鬼正從電視機裡慢慢地爬出來，血淋淋的小手在電視機旁邊櫃子上的麥片袋裡窸窸窣窣地攪動。

他的早餐，他的地闆！

他的麥片，他的電視機！

迪克快要窒息了。

當你的弟弟是個調皮搗蛋的幽靈，喜歡對你做惡作劇，而你本不應該察覺這些，但你就是察覺了，你會怎麼辦？

迪克先為兩個傑森的出現安心了，這兩個調皮鬼沒被什麼邪惡的巫師抓住，還有心情做他本來不應該看見的惡作劇，很好。

他拿上鑰匙，捏緊手裡的袋子，依舊當作什麼都看不見，然後跟遭了子彈似的往外沖。

而兩個小幽靈看見迪克出門了，迅速跟了上來，大的那個直接嚣張地踩在摩托車上耀武揚威，小的那個乖乖地趴在迪克的左肩膀上，安慰了某個快要碎掉了的家夥的心情。

迪克還是決定當作視而不見。

他發動摩托車，一切順利，呼嘯的風聲和手機裡坎頓總統面向全美直播的戰前演講熟悉得令人安心，他瞬間充滿了力量。

他聽見有人幽幽低語。

“Dickhead，芭布斯要把你甩啦。”

“不可能。”迪克嘴一順說了出來，他倏地呆住，手一抖，悄悄把餘光往旁邊一放，果不其然某個小搗蛋鬼氣鼓鼓地看着他。

芭布斯，我要完啦！

被傑森發現了，我的好日子到頭啦！

迪克心底的小人凄厲地尖叫。

“你果然能看見我！”傑森快要被氣死了，一想到最近在迪克這家夥面前毫無顧忌地出了那麼多洋相，他就感覺天要塌了，“你還當作什麼都不知道！你就喜歡看我出醜是吧！我讨厭你！我讨厭你！！”

“是是是。”迪克尴尬地目視前方，又忍不住偷偷摸摸看傑森現在的表情，氣得快兩眼噴火了，哇，也還是挺可愛的，“……傑森，為什麼你是個幽靈？呃，我是說，我知道韋恩先生直接回到了他的身體裡，而小傑，他也存在，嗯，就是你們怎麼分成兩個了？”

“布魯斯是你爸。”傑森忽略了某個問題。

“哦，我是你哥。”迪克說。

“你不是——”傑森憋屈地把下意識反駁吞了回去，“你是我哥沒錯，但是，但是！你是最不讨人喜歡的哥哥！”

“别這樣口是心非，傑，我知道你有多喜歡我，多喜歡神奇小子羅賓和……穿迪斯科舞服的夜翼。”迪克笑着說，“我很榮幸那個時間線的我在你心裡有這麼重的分量。雖然我是最不讨人喜歡的哥哥，但你一定是最讨人喜歡的弟弟。你是最可愛的兄弟。”

傑森沒說話，他看了一眼笑得很傻的小嬰兒和迪克，小聲說：“你不生氣嗎？我最近有點過分。”他又說：“我們最開始關系不好。我搶了你媽媽留給你的昵稱，我本來可以用蝙蝠小子，或者小小海狸之類的代号，但我沒有，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生氣，所以我……”

迪克虛虛地在幽靈傑森頭上做了個溫柔的摸摸頭動作，他說：“蝙蝠小子聽起來和蝙蝠俠很搭，小小海狸，也很可愛。傑，這個時間線的你也喜歡小小海狸繪本，我關注了你的賬号。”

“你沒有認真回答我，迪克。”

“你也沒有認真回答我，傑森。”

“你先說，我再說。”

“行。”迪克答應了，他想起他看見傑森的第一天，一個隻到他腰間的他認識的孩子抱着一個與這孩子面容相似的嬰兒坐在布魯德海文警局的桌子上安靜地旁觀他工作，“最開始，我看見你和小傑在看我工作，我吓了一跳，還以為自己覺醒了超能力。”

傑森說：“你做夢可能有。”

迪克點頭：“我很快就發現了，我隻看得見你們兩個。傑，你喜歡安靜地看着我，你很懷念，這令我非常奇怪。我曾以為你是傑森·海伍德，事實上你們就是。”他沒有再仔細地闡述什麼，“至于其他的，我是個成熟的成年人了，你的行為遠達不到讓我生氣的标準。”

“就這樣？”傑森問。

“那你想聽什麼樣的長篇大論呢？”迪克反問，“我很生氣，我不喜歡你對我做的惡作劇，我讨厭你用羅賓的代号，我讨厭你。”

傑森開始生悶氣了。

哥哥說溫情脈脈的話他不好意思，開玩笑地說讨厭他的話，他心裡的小火苗又冒了出來。

迪克停好摩托車，提上裝了早餐的袋子，摸摸小傑的小腦袋，又蹲下來看着傑森，這個小小的有一雙明亮藍眼睛的弟弟，他說：“傑森，我不知道原來的時間線上具體發生了什麼，但我想我的父母一定早早過世了，韋恩先生才收養了我。羅賓對我而言，肯定意義非常。所以，年輕的我為此沖你發火了嗎？”

傑森悶悶地回答：“你和布魯斯吵架了，你隻是不理我。”

迪克看着小孩的表情自動解讀出來了：“那我就是和韋恩先生吵架說你壞話了，然後你聽到了，你很生氣，你決定讓我更生氣，所以才決定沿用羅賓的代号，對不對？”他歎氣，“傳承是好事，但我想沒有一個聰明驕傲的孩子會樂意成為另一個相差無幾的同齡人的繼承者，你想做蝙蝠小子，還是小小海狸？”

傑森望着迪克，這是一張比他哥哥更成熟的面孔，他突然間覺得很委屈，他很想撲進迪克懷裡大哭，可是他是幽靈，他沒有眼淚。

迪克認真地說：“傑森，我很樂意你成為羅賓。”

傑森低着頭說：“你現在才會這樣說，你不是他，你怎麼能體會到他的心情呢？”他輕輕俯身抱住迪克，“别亂猜了，你是個非常棒的超級英雄，也是個非常好的哥哥，你接納了我。”

迪克正準備說話，傑森就提醒他：“你上班要遲到了。”

“今天斯塔羅和布萊尼亞克要打過來了，大家不會在意我遲到的。”迪克說，“傑森，别想逃避我的問題。”

“我死了。”

“死？！”迪克不可置信地說，他認真打量着眼前的孩子，絕對沒有到十八歲，這個時間線傑森死亡的年紀。

“我莽撞沖動，不聽布魯斯的指揮，把自己送進了一個壞蛋的陷阱裡，然後我就死了。”傑森說，“我還沒有和我媽媽相處幾個小時，我們就都死了，我才剛剛知道我不是孤兒，我隻是失去了小時候的記憶。迪克，你是最好的，如果我能像你一樣好，是不是媽媽就不會死？”

“傑森，你多少歲了？”

“十五歲，有什麼問題嗎？”

“你隻是個孩子，傑森，我們應該保護好你。”迪克嚴肅地回答，“為什麼你們的時間線喜歡孩子來做超級英雄這樣危險的事業呢？”

“你做羅賓的時候才九歲！做得非常好！沒有人會不喜歡神奇小子！”傑森有理有據地反駁，“而我做羅賓都十二歲了！比你整整大了三年！我沒有你那麼好，一直都是。”

“聽着，傑森，你很好，每個孩子都是最好的，我們不需要強求自己成為别人，每個人擅長的東西都能一樣嗎？世界不是這樣的。但是九歲！羅賓！”迪克目瞪口呆，“我絕對是開了個壞的頭。”

“你隊伍裡的小夥伴都是，不是你開的頭。”傑森不滿地說，他覺得就是迪克自己也不能說自己的壞話，神奇小子多好啊，“而且，就算是你開的，你也是開的好的頭。”

“我還有個隊伍！隊伍裡的都和我差不多的年紀！”迪克頭開始疼了，他簡直不敢想，一群小學生聚在一起當超級英雄，太瘋狂了，太荒謬了，“然後呢，傑森，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我不知道，我在天堂裡突然就被拽過來了。”傑森努力地回憶，沒覺得有什麼特别的事發生，“我猜是蝙蝠螨把我拉過來的，蝙蝠螨是布魯斯的超級粉絲，一個來自第五維度的生物。我們現在的這個時間線應該就是祂的手筆，遊戲結束了，一切就會恢複。”

“但願如此。”迪克說，“這兩個時間線隻能比比哪一個糟糕的不算過分了。”

“迪克，哥哥——”

“嗯。”

“你有沒有想過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你能看見我，而不是去麻煩芭布斯找媽媽或者布魯斯。”傑森輕輕說，“我知道他們在哪兒。”

迪克沉默，尴尬地笑了一聲：“我忘記可以這麼做了。”

他怎麼沒想到，他可以直接做傑森和海伍德小姐、韋恩先生的傳話筒，天呐，他耽誤了好多傑森和親人交流的時間。

“迪克，早上好，和家裡通電話？”一個身穿警服的年輕女子走了過來，顯然，不隻有迪克一個人遲到了，“我媽叫我今天别來了，但是在地球上，誰都躲不掉，都一樣。”

“的……”迪克的話被突發情況打斷了。

一個海星狀的生物從年輕女子的嘴裡竄出來瞬間鋪滿了整張臉，海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迪克。

斯塔羅，迪克迅速反應過來，抓起殺蟲劑和打火機按住，往同事臉上一碰，升騰的火焰立刻接觸到這個外星生物，它就像被陽光曬枯的草葉一樣掉在了警局停車場的地上。

與此同時，迪克開着直播的手機裡傳來一陣喧鬧聲。

他餘光一瞟，坎頓總統的臉上也出現了斯塔羅，但露易絲·萊恩記者反應迅速燒掉了總統臉上的海星。

屏幕一黑，直播被切斷了，确切地說，是網絡被切斷了。

迪克神色凝重，恐怕是最壞的一種預想，斯塔羅和布萊尼亞克一起登場了。

同事咳嗽一聲，也感覺到了臉上輕輕的灼燒感，她說：“謝了。該死的斯塔羅。我覺得我今天還能幫上不少人。”

“你有多少殺蟲劑和打火機？”迪克問，“如果我們要救更多人，警局裡的恐怕不夠用。”

“我的車後備箱都是。”同事迅速打開後備箱，把其中一個大背包遞給迪克，自己也背了一個，“夠多了，迪克，我們兩個人救不完整個布魯德海文的人，救一個是一個，再讓被救的人繼續去救人。為什麼就沒人能想到要發明一個危險度低的噴火器呢？”

“時間來不及，這次過後就有了。”迪克視線掃過傑森，看向同事，“先去上面看看，小心點，二次寄生很難受。”

傑森拉起還趴在迪克肩上的小嬰兒，對迪克說：“你去救人，我在世界各地看看情況。小心點，哥哥，保護好你自己。”

迪克微不可察地點點頭，和同事走出了停車場。

世界各地的情況不怎麼好，高度發達的現代社會就是這樣，喪失了網絡和信息來源，一切都摸不着頭腦了。

斯塔羅的孢子潛伏着，在其本體到達地球美國大都會後迅速爆發起來，在世界占據了不小的數量，約有十分之一的人口都被控制了，這個數量還在急劇攀升，尤其是人口密集的城市、地區。

萬幸的是，天堂島和失落亞馬遜部落由于其特殊性（被魔法籠罩）并未出現斯塔羅，亞馬遜人迅速在周邊地區展開支援，而其中佼佼者戴安娜、唐娜·特洛伊、阿爾忒彌斯、阿基拉、偷跟過去的卡西·珊德馬克則前往大都會，與其他超能力者聯合起來對付斯塔羅本體。*

亞特蘭蒂斯的情況也很樂觀，斯塔羅孢子一出現一爆發，局勢就迅速得到了控制，稍有麻煩的是海底的其他國家，奧姆、媚拉、圖拉、加斯四人分别帶領了一支隊伍前往各國救援，亞特蘭娜坐鎮亞特蘭蒂斯，亞瑟則前往大都會，順路解決斯塔羅寄生物。*

倫敦、北京、香港、莫斯科、巴黎、紐約……

超能力者和非超能力者中未被控制的部分，大多數都英勇的挺身而出，用早已爛熟于心的招數對付斯塔羅的寄生體，特殊複制體的數量是有限的，不可能浪費在控制普通人上。

彭黛蘭在喘息之餘，向美國方向眺望，通過火星人榮恩·榮茲的心靈感應網絡，她清楚地知道了大洋彼岸此時發生的事。

外星人都是這樣強大嗎？

她融入現代社會已經不久了，也有意識地修行過諸項能力，但她構建的神念網絡比起榮恩·榮茲的心靈感應網絡隻能說是小巫見大巫——矮了一大截，她心生挫敗，但又很快昂揚鬥志。

總有一天，她也可以做到，修行而已。

有人在她腦子裡說：“蘭姐，我怎麼覺得美國和漫威電影裡的一樣，那些特殊強大的人都在美國，外星人本體也愛往他們那裡跑，所以，偉大的救世主什麼時候出現，會是那個綠色的宇宙警察呢？”

彭黛蘭解決掉好些空中亂飛的斯塔羅複制體，她對美國的超級英雄文化略有耳聞，但這個新加入的年輕人大敵當前還有心思想這些，她冷酷地回道：“專心。姚飛，看緊這孩子。顧勞，也看緊你隊伍裡的孩子們。他們的家人還在等他們平安歸家。”*

姚飛和顧勞都認真回應了彭黛蘭的話，他們的年紀對于一個普通人而言也不小了，有子侄輩，自然明白家長們的感受。

随即，榮恩·榮茲傳遞出了一個消息。

十二級智慧的人工智能布萊尼亞克降臨在美國哥譚，這座和大都會比鄰而居的國際化大都市，看來，這次布萊尼亞克想要收集和保留的城市就是哥譚了，它沒準和斯塔羅通了氣。

彭黛蘭皺着眉說：“布萊尼亞克在美國哥譚，也許你說得有道理。”

年輕人驚呼一聲：“蘭姐，可我就是随口說說的啊，那，那他們是主角，我們是沒有光環要遭殃的配角嗎？”

姚飛說：“什麼主角配角，專心。”

傑森沒有關注這邊，但他顯然也有類似的想法。

原時間線可以說是正義聯盟和超人比較出名，外星人喜歡盯着他們和他們所在的城市、國家，但現在這個時間線，什麼都沒有，為什麼外星人還是喜歡盯着大都會和哥譚？

他飄在一個很高的位置，能夠清晰地看全一個有五六百米高和三四百米寬的放大版斯塔羅本體在大都會的中心街道上肆虐，跟清理灰塵的雞毛撣子似的，一掃一棟大樓坍塌了。

星球日報樓上的球一咕噜滾到了街上，像一顆恐怖版的玻璃彈珠，擊中了對面咖啡廳的玻璃，桌椅，牆壁，在蔓延的灰塵中，才在另一邊坑坑窪窪的街道上緩慢地停了下來。

許多戰鬥機在空中拼命地向斯塔羅傾射彈藥，除了飛機運轉的聲音和彈藥的爆炸聲，再無其他，但這些武器根本沒有辦法傷到斯塔羅，反而激怒了它。它伸出自己變長的海星觸手劃過空中的飛機，巨大的力量輕而易舉地破壞了飛機的結構，故障，爆炸，墜毀。來不及逃生的飛行員死在了飛機的爆炸裡，僥幸幸存的成功打開了降落傘降落到地面上，但随之而來的卻是斯塔羅行進的龐大身軀。

人類的力量與斯塔羅相比實在懸殊。

傑森唯一感到寬慰的是，大都會的高樓裡沒有住人了，居民們都盡量選擇了低層的住所，這大大提高了他們的生存幾率。

他低下頭：“這不是遊戲，不能是遊戲。如果是這樣，死去的人們，英勇抗争的人們又算什麼呢？不自量力？”

死亡名單的名字一個又一個的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