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麼以為她一定會去？

他的狂妄自大給了他發号施令的勇氣？

要知道，他們的朋友關系早就是曆史了，雖說還比不上她和科波特的敵視關系，但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家夥一向在自己瞧得上的人眼裡是一副樣子，在自己瞧不上的人裡又是另一副樣子。

他曾滿是困惑地發問：“希拉，你是天才，應當和我們一起，去做更有創造性的事情，為什麼要在一群不那麼聰明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呢？他們總是需要你處處遷就，這也算是朋友？”

希拉說：“我們是互相遷就的朋友，還有，他們很聰明。”

他很擅長審時度勢，但從不遷就，從不體諒。

他三番五次地嘲諷伊芙和奧德裡奇是浪費資源的蠢貨，故意給瞧不上眼的來找她的威利斯指錯路，害威利斯差點被關在學校的醫學器材室一整天，還屢次譏笑和挖苦亞娜，往亞娜家庭的傷疤撒鹽，就可想而知這狗東西傲慢惡劣的本性了。

希拉合上策劃書，突然注意到背面顯眼的圖畫和文字，一瞬間警鈴大作：“等等，這是什麼？！”

【這裡是永不生長的樹】

【這裡是永不飛翔的鳥】

【這裡是從未敲響的鐘】

【這裡是從未暢遊的魚】

星期三上午——

簡潔明亮的辦公室裡坐了兩個人，一個是希拉，一個是艾薇拉，兩人面對面坐着，俨然呈現出互相對峙的架勢。

“我不想說什麼，艾薇拉，這一周過後你就不用來工作了，算是給彼此保留一點顔面吧。”希拉平靜地看着艾薇拉說，她以為心中的失望會在看見艾薇拉的那一刻無限放大，但真的看見艾薇拉了卻發現也沒什麼，隻是有些惆怅，是啊，在今天這樣陽光明媚的天氣，何必将自己整個陷于負面情緒中呢。

艾薇拉雙手搭在桌上，眼神中一片空白，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擡頭對希拉說：“我以為你會更寬容仁慈一點呢，聰明的自以為是的天才希拉·海伍德小姐，你對朋友向來如此苛刻嗎？”

聽見這近乎厚顔無恥的發言，希拉怒而生笑，她上下仔細打量着艾薇拉，想要把眼前的人看個透徹，但什麼也看不清，怎麼可能看清呢，她又沒有透視、讀心或者看見别人好感的超能力。

人總有眼瞎的時候，但希拉不相信自己眼這麼瞎。

她心中的怒火一下子散去了，從前的情誼不可能是假的，艾薇拉也不可能突然就換了一個模樣，就像曾經陷入迷茫的亞娜需要朋友們幫助和鼓勵她渡過難關，假如現在的艾薇拉也是和亞娜一樣的情況呢？她隻需要耐心一點，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希拉難過地說：“朋友？你也覺得我們是朋友，不隻有我自己這樣想，對嗎？可是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會随意洩露友人的隐私，更何況你還是把我的行蹤，甚至是赫頓女士和莉娜的行蹤賣給了一群不太喜歡我我也不太喜歡的人。艾薇拉，你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因為我就是這樣讨人厭。”艾薇拉坐不住了，在她的預想中，此時的希拉應該憤怒地把她掃地出門了，希拉不應該對她這樣溫和，不應該對她這樣和顔悅色，她做錯事了。

“就隻聽我說完，可以嗎？”

“你說吧。”

“艾薇拉，我感到很受傷，很難過，但我了解你，至少是了解一部分的你，我記得你的生日，記得你的興趣愛好，記得你喜歡的顔色，記得你喜歡的食物，我記得很多。”

“你是個細心的家夥。”

“當然。”希拉自信地說，她想到了上一年她們相處的美好時光，同時心裡的某個猜測也加深了，“而你，你一直以來展現出的真誠、熱情、善良與勇敢也總是讓我感動，我想告訴你，艾薇拉，能與你成為朋友是我的幸運。所以，請讓我幫助你，我想，你一定是遇到了什麼大麻煩。我們還是好朋友，對嗎？”

“……”

“請給我一個幫助你的機會。”

“你為什麼要這樣好？你為什麼就不能和我大吵一架，罵我是個讨人厭的自私自利的壞蛋？”艾薇拉失聲痛哭。

“你是我的朋友，而我又是個喜歡自以為是的家夥。”希拉笑着說，她感到無比的快樂，這是個美好的結局，她的朋友并不是真心想要出賣她們的友誼，感謝耐心，這真是她學到的最棒的經驗。

“是奧斯瓦爾德·科波特。”

“誰？科波特？！”

“他就是我的那個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