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對費伊·古恩還持有一點莫名其妙的疑慮，但看學校裡孩子們的精神面貌，不像遭受過什麼虐待，也不像充數的臨時表演，隻當是自己憂思過多了。
“理應如此。”希拉側過身去看古恩太太，“感謝你一直以來堅持做的——給他們一個家。”
古恩太太輕輕搖了搖頭，略有些疲倦地說：“前些年，這裡隻收留男孩，但現在已經有很多女孩了。我的兒子告訴我，要盡其所能去做有價值的事……我讓他失望了。”
“盡所能就好。”希拉驚覺古恩太太頭上已新增許多銀發，臉上的皺紋也更明顯了，和幾月前宴會上神采奕奕的模樣相比，蒼老了許多，“我們不可能做到完美無缺。”
古恩太太笑了，那樣的溫和慈愛，和媒體描述的完美重合。
希拉在心裡深深譴責了自己妄生臆想的行為，古恩太太确确實實做了很多好事，她必須弄清楚超級感知的全部運作模式，不能再發生類似的事了。
“再見，古恩太太。”
“再見，海伍德小姐。再見，傑森。”費伊·古恩含笑的雙眼在合上的車窗裡變得模糊了。
“再見。”希拉又小聲地替傑森回了一句，即使她知道古恩太太已經聽不見了，古恩太太看上去真的很喜歡傑森，或許有金錢的加持，或許隻是單純喜歡孩子，她收回視線，望向司機，“傑克，下一站是萊斯利醫生的診所，離這兒不遠，你認識路嗎？”
“萊斯利·湯普金斯醫生的診所，小姐，我認識。”傑克·伯蘭德自信滿滿地說，“坐穩了，馬上出發。”
汽車開走了。
費伊·古恩關上學校的門，沉着臉對不知何時來到她面前的女人說：“珍妮，我不是吩咐過你，看好孩子們嗎？我希望在希拉·海伍德小姐面前留下一個完美的印象。”
珍妮·内皮爾低聲說：“古恩太太，我很抱歉沒能做好這份工作，我失職了，我不應該讓孩子們在閱讀時間出來玩。”
“算了，希拉應該挺喜歡看見孩子們活潑好動的一面。”費伊·古恩看了珍妮幾眼，收回了想要批評她面對孩子的懇求就心軟的話，“你和詹妮弗·科爾也不太像了，我怎麼會覺得你們有相似之處？雅拉呢，她在哪兒，我需要和她談談，她必須得學會控制自己了。”
“雅拉現在在圖書室看書。”
“好孩子，喜歡看書是個好習慣。”
此刻。
犯罪巷，萊斯利·湯普金斯醫生的診所。
希拉懷裡抱着剛從淺眠中醒來的傑森，她擡頭看了看診所上面挂的牌子，走了進去。
羅斯跟在希拉身後，背着一些傑森可能會用到的東西，雖然她盡可能擺出一副穩重的表情了，但臉上的天真稚氣怎麼也遮掩不住，清澈的翠綠色眼睛還顯而易見地透露出對這裡的好奇。
診所裡比外面冰窟窿似的環境好些，但空氣中飄蕩着一些隐隐約約的血腥味和傷藥的味道，還有些刻意壓低的語速急促的談話聲。
有人受傷了？
希拉打量着眼前的十來個人，除開其中的工作人員外，都還能龇牙咧嘴地說些犯罪巷特色笑話，顯然不存在生命危險。
味道有些淡，受傷的人已經走了？還是在病房裡休息？
沒等希拉細想，一個女人朝她走過來，驚喜地說：“海伍德小姐，你來了！萊斯利醫生在辦公室等你！”
希拉笑笑：“謝謝你，瑪麗。”
推開辦公室的門，希拉看見了兩個人，一個是萊斯利醫生，另一個是布魯斯·韋恩……的管家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
希拉認識他。
林肯常常在她耳邊念叨他的兄長布魯斯·韋恩，和陪伴兄長長大的管家潘尼沃斯先生。
他甚至有一本專門的冊子來收集有關他們的新聞報道，就連布魯斯·韋恩在世界各地的風流韻事的新聞——他也一個沒錯過。
林肯說他要通過這些新聞多了解他們一點，等未來有一天他準備好了，他們相認之後就可以順順利利地進入一段溫馨快樂的家庭生活——幸福美好的大團圓結局。
凱西大為震撼，她反駁說不正經新聞不具有參考性，他們家的家族姓氏從坎頓尼變成坎頓的時候，還有媒體說她曾祖父厭惡他的祖父呢，實際上他就是嫌坎頓尼難聽而已。
“你難道覺得他不是花花公子？”
“我！不！能！”
“但是凱西，我隻是想通過報紙知道他去過哪兒，看過什麼，又有什麼可能會喜歡的東西和愛好。”
“我知道了，我們家是什麼都賣集團，報紙也是什麼都賣集團，還比坎頓能覆蓋的東西多多了。”*
“有人說在西海岸的某個電影院看見他了，前幾天他帶一個芭蕾舞者去看了泰坦尼克号。”希拉冷不丁地說，“但目擊者拍攝的照片很模糊，我覺得這次應該也不是真的。”
“他回美國了？哦噢，那就是假的了。林肯，你真不去找他或者潘尼沃斯先生，就一直等哪一天快樂的韋恩良心發現回到美國，回到哥譚？”
“我不知道……”
希拉的目光在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身上停留了好幾秒，他察覺到了，友善地朝希拉露出一個微笑。
說實話，這個微笑像長輩看見喜愛的孩子會露出的笑容，親切又和藹，怪不得林肯隻碰巧見過他一面就那麼喜歡他，希拉仿佛在他身上看見了自己可愛的祖父們的影子——雖然潘尼沃斯先生才正值中年，他可真像他的父親賈維斯·潘尼沃斯先生。
“我還以為有一會兒才能見到你和傑森呢，古恩太太終于舍得放你離開來見我了？”萊斯利醫生笑着向希拉招招手，“這是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我的一位朋友。”
潘尼沃斯先生說：“你好，久聞大名。”
希拉恍然覺得自己在嚴肅場合聽BBC的紀錄片，她按住懷裡亂動的小寶寶，謹慎地組織語言：“潘尼沃斯先生，隻是把一點小小的創意帶到了現實裡，一個社交的夢想。”
這位大名鼎鼎的韋恩家的管家先生笑着說：“謙遜是社交的美德，海伍德小姐，你的智慧燦爛奪目，遠勝于深思熟慮。”*
“謝謝。”希拉也笑着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