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住在盒子裡的，而我們所要做的就是給人們帶去和盒子不一樣的感受，這就是成功的秘訣。”一位穿着紫色燕尾服的頭發花白的老先生眉飛色舞地傳授着經驗。
一旁整理着物件的馴獸師威廉聽聞大聲附和道：“比如說我們偉大的‘飛翔的格雷森’，這就是成功！沒有一個哥譚人會不喜歡約翰和瑪麗的表演！”
“如果有——”大力士彼得羅開口。
“那就是他眼光有問題！”小醜沃爾多·弗林和格雷森夫婦五歲的兒子理查德異口同聲地說道。
說完，一群人哈哈大笑。
這确實是實話，大力士彼得羅在心裡感歎，沒有人看過約翰和瑪麗的表演，不會為之所震撼，并由此生出欽羨之意。
在空中自由地翻轉、跳躍，有多少人能做到呢？
那些無可挑剔的技巧、絢麗華美的動作，與其表現出的力量與柔美的完美結合，讓人目不暇接，讓人歎為觀止！
這是活生生的當代的傳奇！
當初彼得羅面臨希爾馬戲團和哈利馬戲團的艱難抉擇，最終選擇了後者，未嘗不是因為“飛翔的格雷森”的明星效應，而今天在哈利馬戲團的生活已經表明了他做出了一個無比正确的決定，友好的氛圍和可親可愛的朋友們，還有什麼比這更好呢？
約翰·格雷森也在笑聲中停下手裡的動作，他走過去抱起兒子，捏了捏兒子胖乎乎的小臉蛋，贊道：“好小子！”
理查德靠在父親身上，快活地沖沃爾多·弗林眨眨眼睛：“我也想和爸爸媽媽一樣，做一個讓大家喜歡的飛翔的格雷森！”
“哈哈哈，我們可愛的小羅賓一定會做到的！”沃爾多鼓勵道。
“當然，教父。”理查德充滿信心地許諾，“媽媽說我在這方面可有天賦了，是不是？”
看着兒子亮晶晶的眼睛，瑪麗笑着說：“沒錯。”
“好了，朋友們，成功經驗傳授完了，演出的時間也快到了，讓我們行動起來，給觀衆們留下深刻印象！”傑克·哈利高聲說道。
說着，傑克還脫帽緻禮。
衆人不由得笑了。
年幼的理查德清脆的笑聲在房間裡最為突出。
“傑克·哈利——”
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這活潑熱鬧的場面。
傑克·哈利聽見熟悉的聲音猛地轉過身，待看清了來人，他皺眉思索，在聽見他們又一次不耐煩地叫他的名字後，仿佛如夢初醒般明悟了什麼道理，也不由得渾身戰栗起來。
周圍人也看清了不速之客。
那是一個高大健壯的男人，他身後緊跟着一個同樣強壯的女人。這兩個人都有着出衆的外表，隻是迫于兩人的氣勢，沒有人去關注他們的相貌。此時，兩人的目光像鷹隼一樣銳利地審視着帳篷裡的人，似乎在考量着什麼。
他們的同伴小醜布萊恩·伍德和侏儒小醜托尼·西布利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面色蒼白，神色慌張，大約以為是大難臨頭，命不久矣。
約翰緊緊抱住兒子，制止住兒子想要擡頭看熱鬧的動作。
這兩個家夥怎麼來了？
傑克手心裡止不住地冒冷汗，他腦海一片混沌，腳掌發麻，心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在眼角的餘光裡，他還能看見夥計們驚疑的目光，約莫是覺得幫派在這個點上門鬧事了——因為他們拒絕交保護費的事。
交保護費隻是件小事，但這顯然不是。
傑克·哈利擠出笑容，讓自己看上去輕松些：“好久不見，本傑明·沃查德，還有瑪麗·特納，你們來找我是希望得到什麼幫助嗎？我們已經很久不曾聯系了。”*
兩人安靜地盯着傑克·哈利，并沒有對他暴露出他們的名字做出任何反應，待周圍的空氣都漸漸凝滞下來，他們同時開口：“傑克，我們需要一個表演機會。”
其餘人聞言松了一口氣。
隻有傑克，他愣了一下，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點頭說道：“當然，觀衆們會為你們的表演驚歎的，我從不懷疑。”
他怎能去懷疑？
這些年所犯的罪行也該有個了結了。
哈利馬戲團曾将那麼多無辜可憐的孩子送進深淵，死亡是他應該得到的懲罰，但也是微不足道的難以清償罪孽的懲罰，他最終還是像他的長輩們一樣懦弱不堪，向哥譚的最恐怖傳說屈服了。
傑克·哈利和兩個突如其來的訪客遠遠地墜在後面。
他輕聲問：“全部？”
瑪麗·特納回答：“隻是在這裡的，哈利先生。”
“并且我們決定讓你們死得有趣一點。”本傑明·沃查德發話了，他低頭觀察着傑克臉上的表情，想要看出些令他愉悅的驚恐之色來，但什麼都沒有了，這位馬戲團團長已經迅速接受了死亡即将到來的事實，這反應可真是讓他有些不快。
“本傑明這樣想。”
“表演你們的拿手好戲？”傑克随口問道，但兩人沒有回答，他不由歎了口氣，猶豫着問出一個問題，“凱爾文，他還好嗎？”
傑克沒想得到瑪麗和本傑明的回答。
他本來是想說點别的什麼，請求他們下手利落點，讓自己的孩子布萊恩和奧爾頓這兩個小混蛋少遭點罪？詢問最後是什麼戲劇性的死亡方式？求饒或者力求将他們兩個策反到好人這邊？
但當他看見窩在爸爸懷裡時不時偷瞄他們的小理查德，傑克就知道在這生命的最後時刻自己想說什麼，又在為什麼事情困擾了，那件事一直壓在他心裡，沉甸甸地，從未消失。
一個善良的孩子，凱爾文·羅斯，馬戲團的小明星，上一年他親手把他送進了法庭成員塞巴斯蒂安·克拉克的陷阱裡。*
凱爾文本該有個光明的未來。
他，毀掉了這個孩子的未來。
傑克低垂着頭走路。
“他很有天賦，不必憂慮。”
“你背叛了法庭，他沒有。”
“說真的，本傑明，我不習慣你的新樣子。但你得明白，我可沒有背叛法庭，我隻是背叛了你的主人——現任的法庭大師，就像你的父親背叛你一樣，你能理解，對嗎？”
本傑明嘴角的笑容消失了，他似乎想要反駁父親将自己送進哈利馬戲團，引誘他成為利爪的事實，但事實就是事實，事實不容改變，他無法欺騙自己那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愛。
他惡狠狠地說：“收收你的花言巧語！也别想求救！傑克·哈利，貓頭鷹法庭已經宣判你死刑！”
“我接受。瑪麗，你呢，有什麼想說的嗎？”
“沒有，哈利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