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瞞他不是希拉所期望的，這未免顯得有些傲慢；可告訴他也太過自私和自我了，她決定他們分開，又因為想留下孩子決定通知他——威利一定會來照顧她，盡管他不會說什麼，但這種行為就是很傷人心，還是……暫時不要去打擾他了。

時間很快消磨完了，夜晚到來了。

希拉關上家門，走到旁邊的門前，輕輕敲了三下。

詹妮弗和希拉是鄰居。

詹妮弗是希拉的姐姐，年長希拉三歲。

她的祖母和希拉的祖母是姐妹，隻是分開生活，到了詹妮弗的爸爸還有希拉的媽媽這一代，他們選擇成為鄰居，互相照看。

或許有一部分原因是哥譚的社會秩序變得越來越混亂了，相熟的親人在一塊還能提供些幫助，遇到某些意外也不至于孤立無援。

不幸的是，詹妮弗的父母卷入了哥譚幫派的争鬥，丢掉了性命，年幼的詹妮弗便由希拉的父母撫養長大，所以姐妹倆的感情格外深厚，詹妮弗和喬瑟夫·科爾結婚後，也住在這兒沒有搬走。

“希拉，快進來。”喬瑟夫用力地在希拉面前揮了揮手。

希拉回過神，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被食物馥郁的香氣吸引，走進就看見了豐盛的晚餐，芝士牛排、煙熏三文魚、蔬菜沙拉、玉米炒飯、燕麥粥、布朗尼，還有炖的熱氣騰騰的土豆濃湯。

拉開椅子坐下，面對神色嚴肅的喬瑟夫，希拉開了個玩笑：“珍妮姐姐，喬，我相信這不是審判我的最後的晚餐吧。”

“當然不是。”喬瑟夫哼了幾聲，可其中的意味——

希拉略顯尴尬地笑了笑，她明白喬瑟夫的意思，這怒火不是沖她來的，是沖威利去的。

“我沒有告訴他。”希拉小聲開口。

喬瑟夫憤怒的目光似乎要把桌布燒出一個洞：“他，他是誰？這裡還有第四個人嗎？一個幽靈？”

“……沒有。”

“他哄騙你！希拉，你們都還沒有結婚！我從前居然以為他是個正經人，現在想想，我怎麼就被一個渾小子裝成的好好先生給騙到了！天呐，一個孩子！”

詹妮弗拍了拍喬瑟夫的手，示意他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緒。

喬瑟夫深吸一口氣：“我很抱歉，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隻是，隻是有點不知所措了。”

“我明白的，喬。”希拉知道喬瑟夫把她當親妹妹一樣疼愛，希望她能永遠快樂，她有留下孩子這個不成熟的決定，但喬不會認為她也有問題，自然怒火就全沖着威利去了。

“你才不明白呢。”

“先吃飯，等會兒再說。”詹妮弗阻止了話題的再次發展，“希拉，你喜歡的布朗尼。”

“好。”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一轉眼就畢業了。

希拉整理好自己的東西，正準備離開，一擡頭就望見了樹蔭下那個一直注視着她的人。

這幾日恢複平靜的心情又劇烈跳動起來。

希拉長籲一口氣，邁着堅定的視死如歸的步伐走向了自己的老師，對她寄予很大期望的老師。

“希拉。”老師給了希拉一個溫暖的擁抱，她揚起笑容，看着希拉的神情是那樣的溫和慈愛。

“威廉姆斯女士，我……”希拉猶疑着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語，她面對這位敬愛的長輩實在不能說謊，可當面重述又難以啟齒。

瑪利亞·威廉姆斯安撫地笑了笑，她看着自己深愛的學生神采奕奕的樣子放下了滿腔的擔心。

希拉愧疚地說：“我讓你失望了，我辜負了你的期望。”

瑪利亞表現得有些吃驚：“難道你擔心我會反對和指責你嗎？難道在你的心裡我就是一個迂腐古闆的人？”

“當然不是。”希拉否定，“你一直很開明，但這件事與迂腐古闆毫不相幹。”

“難道說隻有在電話裡你才敢和我吐露心聲？”瑪利亞的眼裡閃着淚光，“你長大了，我的孩子，你已經可以獨當一面，可以完完全全掌控自己的人生了。無論怎樣，永遠不要看輕你自己，你一直是我的驕傲，這些不會因為一件小事就改變。”

希拉雙手交叉放在前面，局促地說：“你将我視作驕傲，我更應該去做那些有價值的事，而不是做出現在的選擇——”

“難道你會因為這個孩子就抛棄自我？你就會什麼都不去做了嗎？”瑪利亞認真地反駁道。

希拉愣了一下，斬釘截鐵地說：“當然不會。”

瑪利亞笑着拍了拍希拉的肩膀：“所以沒有任何值得抱歉的地方，希拉，你的人生還很長，我還有很多期待未來的時間。”

“謝謝你，瑪利亞老師。”希拉緊緊擁抱住瑪利亞，将頭埋在她的頸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

哥譚的天空有這樣明亮嗎？

希拉靠在欄杆上，仰起頭凝望着蔚藍色的天空。

微風拂過她的臉頰，吹起她的長發，她張開雙臂，仿佛要将整個世界擁抱。

太陽的餘影沉入湖中，波光粼粼，希拉的倒影也在湖水中閃耀。

真是美好的一天，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