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節哀。”
瑤光靠坐在神殿冰冷的柱子上,正出神盯着虛空一點,面具下的半張臉絲毫不見有任何悲傷的表情。
她淡淡開口:“執法官不去巡街,尋我作甚。”
瑤光擺正身姿,撫平羅裙上褶皺,她身為神殿神女,從大祭司仙逝到今日忙的不可開交,好不容易能有喘口氣的機會,卻被人打擾。
她雖面上不顯,但語氣已是極不耐煩。
身後來人對瑤光冷淡的語氣毫不在意,甚至上前幾步撩起袍子坐在她旁邊,隻聽他道:“還未恭喜殿下任大祭司一職,明日便是任職儀式,殿下為何不喜?”
瑤光聽到這句話,這才扭頭看向身旁男子,面若冠玉氣質非凡,此人眉間自帶含情之态,一雙潋滟桃花眼讓人看了心生憐惜。
上京城人人稱之為玉面仙君。
隻可惜玉面仙君的眼波對錯了人,瑤光嘴角扯起冷笑,想起書中劇情就想笑,這人哪是什麼玉面仙君,分明是隻扮豬吃虎的惡狼。
自瑤光穿書到這個世界已經十八年,她前十六年并沒有關于自己來自異世的記憶,她一直以為自己生在中州,長在中州。
但兩年前一場讓她高熱頻發的夢,瑤光想起了自己的來處。
穿書之前瑤光不過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她家庭還算美滿,父母恩愛有加,還有一個妹妹與弟弟,家庭氛圍算是不錯。
可她卻在一個寂靜的夜晚在睡夢中離了世,來到了這舉目無親的世界。
這修真界人命如草芥,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都有可以說出人話,所幸瑤光前十六年沒了記憶,對這個世界融入的還可以。
不過她記憶回來後,難題也跟着來了。
這本書是一本以男主美強慘女主事業批但戀愛腦的修真文,瑤光好死不死穿成了被主角證道的墊腳石。
天下分為四州三山一域,仙門、人族、妖族三界争鋒相對,然而妖族在百年前退居避世,新生的神殿勢力便成了人族和仙門對争的棋盤,用瑤光的話來形容神殿就是一個巨大的情報中心,而即将上任的她就是這個情報中心的頭頭。
坐在她身邊的男人,便是情報中心的二把手,神殿的執法官。
更是這本書裡的美強慘男主。
——左丘雲。
而現實正如書中劇情所述在一行進,神殿大祭司仙逝,人皇則命神女為下一任大祭司,而明日這場任職儀式,便是瑤光被人踩下神壇之日。
瑤光雖早已習慣神殿規矩所束縛,卻不想當這什麼光鮮亮麗的大祭司,與其日複一日待在這冰冷空曠的神殿,不如潇灑浪迹江湖。
她想到這裡,對着左丘雲勾唇一笑:“你分明是想要這祭司之位,為何不争?”
男人長歎一聲,目光移向高聳的觀星樓,“殿下折煞我,這天下誰人不知殿下天生聰慧,十六歲便是中州金丹第一人。”
“我為平庸之資,與殿下比是自擾道心。”
“執法官說笑了,瑤光不過築基巅峰,哪來的金丹第一人,不過是謠傳罷了。”
瑤光起身雙手交握于身前,俯視着心口不一的左丘雲,她耳朵微動似是察覺到什麼,擡腳離開這個地方。
“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她背後的左丘雲坐姿不變,而是扭過頭看向瑤光的背影,他眼底湧上疑惑,但懷裡的傳訊符正一亮一亮閃着暗光,左丘雲沒再去細想,捏碎傳訊符後,他消失在原地。
在他離開後,空無一人的雕花圓柱後緩慢現出瑤光一半側臉,她幽深目光看向左丘雲消失的地方。
果然如此,劇情已經偏離軌道,本文男主這麼快就要勾搭上女主了。
瑤光手指搭着右手腕間的骨鈴,摩挲着思考,若真讓男主成功和女主聯手,那這劇情也沒用修正的必要了。
畢竟,這個世界是一本書。
若主角偏離命定軌道擅自行事,妄圖擺脫天命去做一些不可為之事,那這個世界就離崩壞不遠了。
更何況很早之前就有人曾告訴瑤光,說她是唯一能破局的人。
說這話的人是将她死人堆裡撿回來的神殿大祭司汝複,此人養育她長大,親自栽培讓她當上神女,甚至死後将她送上大祭司的位置。
汝複待她如親女,事事親躬,哪怕就連她身邊最親近的神使,都未曾見過自己真正的相貌。
瑤光閉眼,顫動的睫毛彰顯了她内心的不平靜。
汝複說天道隻認她是唯一解局之人,可救這三界萬物蒼生。
但她不想當救世主,她沒有可以接受掌控萬物生死的勇氣。
這是英雄做的事。
她不是英雄。
她要做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一個想要遊遍天下盛景,吃遍天下美食,結交二三好友,在月色下對飲暢談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