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無奈地歎了口氣,“季南音喜歡路知晏,行了嗎?”
“不行,再說一遍。”
“我季南音,超級喜歡路知晏。”
音頻很短,十秒不到,播完又開始重播起來。
這是當初,他逼着季南音錄下的,後來在法國,最難捱的時候,他就是靠着這份音頻過來的。
這是他的牽絆,也是困頓難安裡唯一的良藥。
這些年,他不知道聽了多少次,每次聽到,再躁郁的情緒都會短暫得到安撫,同時對那個人的思念也會愈多也一分。
路知晏反反複複聽着,心情逐漸平靜踏實。
快到家之前,耳機裡他正在問季南音“誰喜歡誰”,那讓不論聽多少遍都愉悅的答案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個電話突兀地讓音頻戛然而止。
聽着急促的鈴聲,路知晏蹙了蹙眉頭。
見是一個陌生号碼,直接挂斷了手機。
可那個電話不依不饒又來了
路知晏隻能接了起來。
“喂,請問是誰。”他語氣一如既往的禮貌,但不悅感明顯更甚,這在教養良好的路知晏身上是很少見的情況。
那邊短暫沉默,顯然沒想到路知晏會這麼問,看起來是真的把她的号碼删除了。
“是我,蘇橙。”
自從上次去找過蘇橙後,他就再也沒同蘇橙聯系過了,現在她突然打來電話,路知晏有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蘇橙說:“你上次不是問我到底因為什麼給季南音打電話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
路知晏心髒咯噔一跳,将車緩緩靠邊停下。
仿佛馬上要看到迷霧撥開,看清藏在後面的秘密,他捏緊了方向盤,“什麼?”
蘇橙笑了聲:“我在家,哦,也就是錦繡瀾灣,你過來找我吧。”
“不能在電話裡說?”
“不能。”
“……”
“如果你不來就算了,過期不候,知晏。”
說完,蘇橙挂了電話。
路知晏望着息屏的手機,明明有種陷阱的感覺,但他還是給季南音發了條消息,說要晚些回家。
很快,季南音回複了他。
就一個好字。
依然冷淡得很。
路知晏收起手機,揉了揉跳痛的太陽穴,調轉了方向盤,朝着那條危險重重的路駛去。
到錦繡瀾灣時,正值中午。
李阿姨不在,被蘇橙支走了。
桌上放着豐盛的午餐。
“進來吧,一起吃個飯。”蘇橙微笑着招呼路知晏。
路知晏站在玄關沒動,“不了,有什麼話就在這兒說吧,我還要回家。”
蘇橙看了他一眼,慢慢走到了餐桌邊,慢條斯理地夾起菜送入嘴裡,沒再多給路知晏一個眼神。
路知晏腮邊肌肉收緊,忍了忍,他讨厭這種被拿捏的感覺,但還是走了過去,在蘇橙對面坐下。
蘇橙這才笑吟吟地擡眼,拿起調羹給他盛了一碗湯,放在了路知晏面前,“你嘗嘗,李阿姨做的,說是你喜歡的口味。”
路知晏沒動那碗湯,冷漠地盯着蘇橙:“蘇橙,你到底想幹什麼?”
作為多年的朋友,路知晏還算了解蘇橙,但眼前的人讓他無比奇怪。
他甚至覺得蘇橙看她的眼神很怪異,類似于某種憐憫。
“沒什麼。”蘇橙聳聳肩,“就是找你叙舊。”
“不要繞彎子了,我想知道那天你和季南音為什麼見面,你們又說了什麼。”
對視片刻,蘇橙垂下眼,又吃了口菜。
李阿姨很會做菜,每次都合她口味,但今天的菜食,蘇橙卻覺得味同嚼蠟。
好一會兒,她才再次放下筷子,“沒什麼,就是無聊,找她來叙叙舊,你知道的,在國内我沒什麼朋友了,你不願意見我,我無聊了也隻能找她了。”
路知晏臉色須臾陰沉得如覆了層陰雲,“就這樣!”
“嗯,就這樣。”
路知晏站了起來,動作帶得椅子在地上劃拉出刺啦的刺耳聲音。
“蘇橙,我希望以後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扔下這句話,路知晏走了。
等下了樓,開車到小區大門口時,路知晏眯了眯眼睛,終于知道了這次的陷阱到底在哪兒。
在小區門口,已經圍了一堆扛着長槍短炮的記者。
就在這時,記者也發現了路知晏的車,直接沖了上來,對着他的車就是一通狂拍。
甚至有記者将臉都貼到了玻璃窗上,大聲問他:“路先生,你出現在這裡,是不是真的如網上所說的,你和蘇小姐在一起了。”
路知晏握緊方向盤。
喉嚨深處擠出一聲壓抑的憤怒的“蘇橙”。
眨眼時間,記者就将車團團圍住,隔着車大聲抛出各種問題。
“路先生,你是和季總離婚了嗎。”
“路先生,蘇小姐是否就是你在外的情人,這件事季小姐知道嗎。”
“路先生。”
“路先生。”
一聲聲,像是魔音,讓人的怒氣飙升到了頂峰。
“讓開。”路知晏将車窗搖下來,視線冷冷掃過車外的記者,所有的内涵教養一瞬間抛到了九霄雲外。
記者仿若無聞,帶着台标的話筒和攝像機,差點砸到路知晏的額頭,甚至有人伸手進車裡,試圖解鎖拉開車門。
路知晏冷笑勾唇,沒有阻止這些瘋狂的記者。
踩下了油門。
記者愣了愣,見路知晏來真的了,一個個都連忙往後退。在他們遠離的一瞬,路知晏的車已經如箭矢一般飛馳了出去。
在路上,他又撥通了蘇橙電話。
“給我個解釋。”
蘇橙也直言不諱:“嗯,記者是我叫來的。”
“為什麼!”
“算是我的報複吧。”蘇橙淡淡地說,“誰讓你不喜歡我的,我不甘心啊。”
“……”
“如果你想報複回來,我也歡迎。”
回答她的是一陣盲音。
蘇橙從耳邊拿下電話,看着還圍在樓下的記者,拉上了窗簾,走到了桌前,繼續著筷吃着已經冷了的菜食。
回到家,路知晏沒有看到季南音,愛麗絲也不在。
他焦急地撥通了電話。
沒人接。
一連打了好幾個,對面才終于接了起來。
“你在哪兒。”
季南音說:“我來外婆這裡了,來看看她。”
聞言,路知晏蹙了蹙眉,聲音依然溫和,“為什麼不叫我一起。”
“你說不回來,我以為你要很晚,就自己過來了。”
路知晏心中的不安蔓延到了極緻,他抿了抿唇,“那你就在哪兒,我過來。”
臨近過年,路上堵車得很。
車緩慢地夾在車流裡朝着目的地行駛。
路知晏冷漠盯着擁堵的車龍,一邊撈起電話給文怔成打了個電話。
“少爺,你又怎麼了?”文怔成還在忙,語調有些無語。
“你是不是認識傳媒娛樂公司的人。”
聞言,文怔成一愣,“怎麼了?”
“我被拍了,你想辦法聯系一下,最好能把事情壓下去。”
“拍就拍了吧,就當為下次B城的畫展造勢了,多劃算。”
文怔成已經對路知晏上熱搜免疫了,根本不當回事,哪怕之前路知晏的三角戀傳得沸沸揚揚的,他發現對路知晏的畫展毫無影響,甚至還有某種程度的宣傳效果,覺得根本沒必要壓下去。
“我去找了蘇橙,被記者堵在門口拍下了。”路知晏一字一句地诘問,“你要用這個來造勢。”
文怔成臉色頓時煞白。
以前拍就拍,畢竟都是些不痛不癢的照片,全靠看圖說話,但被堵在門口拍下性質就不同了。
他沒再問什麼,“好,我馬上去找人。”
文怔成有些人脈,但是親自介入這件事,才發現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用錢可能也擺不平。
他的熟人說:“這個可能不好辦,不止我們一家的記者拍了,今天去了很多記者,你隻有想辦法将所有人堵住,不然我們不可能不發,畢竟你家大畫家現在風頭正盛,我們也不想錯失這個熱度。”
文怔成叫苦不疊,又把電話打了回去,說了情況。
“少爺,這件事難辦了。”
路知晏眯了眯眼,
仿佛毫無意外,嘴角勾起一個涼薄的弧度。
對這個結果毫無意外。
他讓文怔成去找人,也不是真的覺得能壓下這件事,那麼多記者哪能一一擺平,他的目的隻是探探知情人的口風。
果然結果如他所料。
這件事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這麼多記者同時出現,還有幾家特别權威的電台,絕對不是蘇橙的能力能掀起的風浪。
他冷冷一笑:“既然阻止不了,那就等。”
“等什麼?”文怔成不解。
路知晏卻沒有再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