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初就不該鬼迷心竅接下這個該死的任務進入這個該死的世界——
他們已經為她存在,為什麼還要為她死去?
諾麗跪倒在地哭喊着,到最後她連眨眼的力氣都沒了,蓄滿眼眶的淚水依舊順着緊閉的眼縫擠出來。
“如果……如果我不……”
「那他們也将不存在。」系統接過了她的話,「您為什麼要哭泣,他們應該感謝您給予他們片刻的真實。」
“誰說他們是虛假的了?”諾麗的聲音很輕,“他們帶給我愛,我從未感受過的愛——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人比他們更愛我,他們怎麼可能是假的?”
系統突然想起了好久之前,那或許是他們第七次輪回的時候。
輪回的劇情和反複的死亡終于讓這個骨子裡都透着堅韌的東方姑娘感到無助。
她裹着厚重的深棕色圍巾,站在泰晤士河邊。
英國彼時又進入了漫長的冬,雪花紛紛揚揚,她身上卻并未沾染多少。
她同它敞開心扉。
她說自己從未被人愛過,荒唐的人生中隻收到過“恨”和“惡”。
她說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這樣慎重、深沉、平淡卻又萬衆矚目的愛,而那個被愛着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001,這令人驚奇。”諾麗靜靜地看着遠處的鐘樓,“就好像泰晤士河徹底幹涸,他們也會這麼愛我。”
它問為什麼,她說。
“因為愛,比任何事物都要長久。”
于是她将一次又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花在拯救一個任務世界裡愛她的人身上。
身為一個戀愛系統,它的存在是将綁定它的人們送入任務世界,去攻略那個世界交給他們的目标人物。但是諾麗——或者叫她黎蒼,這個來自東方的女孩的執拗和重情讓它欣賞又唾棄。
它不是沒見過任務失敗反複讀檔的任務者,許多任務者被任務目标折磨的痛苦不堪時,都會選擇自我了斷再來一次。
所有人都在被“愛”折磨着,為了那個所謂的“he”哪怕是毒藥也心甘情願吞下。
但是她不一樣。
在所有人都将自己視為一個角色進行任務的時候,她把諾麗·安斯當成了她自己。
任務者的身世也是它們精細考量過的,一個身世凄慘、從來沒接觸過“愛”的姑娘——一看就是個好苗子,不容易沉溺于某段情感,系統認為這樣的人總是敏感些、多疑些,有足夠的自保能力。
但是現實讓它大跌眼界,“好苗子”被這所謂的「愛」,以另一種方式困住了。
她被困在名為「愛」的魔法裡,英勇的抽出魔杖對準死神。
“001。”
諾麗的呼喚将系統的思緒拉回。
「我在。」
“重新開始。”
「……收到,正在為您錄入程序。」
————
“諾麗……諾麗?”
手臂被人輕輕搖了搖,諾麗睜開雙眼,對上了一雙澄澈的藍眸。
奧維拉臉上挂着甜甜的笑,對她說:“你醒啦!給我讀故事好不好?我總是認不全那些法文——”
一陣風吹來,諾麗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一時間隻覺得這聲“諾麗”是來自遙遠的呼喚,遙遠到竟不知命運從何時開始脫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