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烤的藤蔓會揮發令人目眩神迷的氣味,可張海客卻神色如常。但這不代表李壞能夠向他解釋更多的東西,何況此時此刻李壞也想不明白。
張海客沒有四處探查的想法,隻是打量,用眼睛觀察,至多手碰腳踩。他又問了一句:“之前還有人來過嗎?”
李壞心裡開始隐隐發毛,臉上不自覺露出了猶豫的表情。
“也不一定是人。”
聽到這話,李壞心裡莫名松了口氣。
“我就這麼傻?”張海客都不好意思繼續逗弄他,忍不住問:“有什麼不能說的?你的眼神有些奇怪啊,好運。”
像是在憐憫他。
張海客當然不是需要被可憐的人,李壞這樣的視線也不會觸怒他,隻會讓他感到新奇,因為其中有一種動容的情感,很少,難以察覺,但像是一個很罕見的苗頭。
他再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忘了什麼,才能讓李壞如此憐惜地注視他。
張海客幾番回想,仍然無法找到一點線索,他沒有兄弟姐妹,所以,難道是有人戴着他臉的人皮面具去騙心騙身了?
到這時,他又想起來這是一個夢,清醒夢,心情就變得怪異。
嗤。
焰火在張海客的思緒裡突然熄滅了,暖光消逝,被照亮的一切人與物都消失在黑暗裡。但這熄火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被水淹了。
李壞下意識喊張海客,以确認對方沒有再次陷入口不能言的情況。
張海客嗯了一聲,一邊抓住他的手,一邊說:“我是不是騙你感情了。”
“沒有。”李壞答得很快,“我們不算太熟吧。”
張海客就笑了起來:“不熟你還這樣,什麼都順着我?”
“哦——”他笑說:“你是在可憐我?”
“哪有什麼可憐不可憐的......”
煙霧的味道有些濃了,火光再次升騰起來,是那兩個人又點燃了藤蔓,熏烤的手臂仍然在緩慢滴着紅色液體。無邊的影子朦胧的在山壁上跳動,随光亮的變動時而個個,時而群體。
李壞手裡抓了個空。
張海客回過頭來,沒有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對他說:“我大概知道船上的那些東西是什麼了。”
李壞不再想那些刺撓人心的話語,也跟着看過去,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發現白船上越發鮮明的紅色長條,居然是一叢細細長長的植物,頂端綴着似燈燭輪廓的東西。
隻是這種植物顔色紅得發黑,仿佛被顔料浸染透了,也可能是光線太暗,所以顯得色澤很深。
他看着看着,忍不住扯了扯張海客的手:“這船好像是朝我們來了。”
張海客也盯着船,點點頭,又道:“不怕不怕。”
兩人頓時一同安靜下來。
白船漸漸往岸邊而來,沒有風的情況下一朵朵航行的浪花泛開。
離得越近,這艘白森森的小船顯得越重,甚至于湖水中泛濫的黑影也随之一起往岸邊來。船上纖細的植物影子恍若船帆般緩慢搖擺。
張海客左右張望:“要不要把那隻手拿來用用?”
李壞眼裡盯着船,随口說了一句:“你不如拿那把刀。”
“你說得對。”張海客居然愣了一下,也感歎,“是我着相了,那麼好的東西不用,非要找你身上的刀。”
張海客不是說說,是真的打算去拿那把張家族長才能擁有的刀。
越這麼想,他反而越腿下生風,躍躍欲試,可能是叛逆心起來了,張海客有點想試試造反的滋味。
李壞沒有拉住他的想法,幾乎是張海客說什麼,就跟着要去做了。
兩人毫無準備,赤手空拳幾步來到燒烤攤前,但“老闆們”也沒有一點反應。
張海客讓李壞做好逃跑的準備,反正他的速度很快,怎麼都追得上。
李壞跟在後面,目睹張海客像是夜市上不經意間刷新的二流子那樣,上去擡手就掀飛了堆疊起來燃得煙霧沉沉的柴薪藤蔓,然後,張海客就和那個年長的死張家人僵持住了。
雖然有所心理準備,但發現拔不過對方手裡的刀時,張海客心裡還是感覺到了一點窘迫的情緒。
可能是因為好運在後面看着吧。
這個時候,是男人怎麼能說自己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