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這種慢了的速度對吳邪來說,還是一種嚴峻的考驗。
他竭盡全力,得到的卻是越追越遠的見鬼效果。
李壞勉強有點餘力,但那點力量幫不上忙,他伸手扒拉過,可吳邪背的東西太多了。
吳邪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他比了個手勢,試圖讓李壞先走,他跟着追。
李壞還是看不懂,隻是毫無反應地回視,跟看傻子似的。
吳邪心裡有了點寒意,但是他太累了,多做點事,身上就又少了幾分力氣。而且這個時候根本不能停下來,吳邪怕一停下來就真忍不住躺地上了。
在他意識到身邊的人隻剩下李壞時,那些迷離的礦燈光亮就如同漆黑夜晚上海面遠方的燈塔,遙遠而誘人。
可惜吳邪随波逐流,似乎越漂越遠。
又有一團遮天蔽日的風沙襲過,兩人一腳深一腳淺,行進得很耗費精力,便一同匆匆低頭,遠處的龐大山影落入眼裡更顯虛無。
那片影子在沙塵中仿佛怪誕的黑影,被大風一吹,散落開來,變成一片空茫的沙黃,很快又彙聚成另外一團仿佛山影的漆黑。
李壞停下了腳步,他們走的方向一直是錯誤的,或許最開始遠處确實有山岩,但誰也說不準那片坐落的山影什麼時候由濃密的風沙替代了。
他現在甚至懷疑伊利亞那邊的隊裡能有幾個人能找對方向。就算有信号木/倉指路,那也隻是短暫的提示,稍稍沒注意,就偏離了路線。
吳邪沒發現停腳的這會兒時間裡他的方向又變了,因為李壞稱得上不慌不忙的态度,他心裡雖然不冷靜,也沒表現出太多。
他終于卸下了身上多餘的裝備,可還是沒輕松多少,現在完全是靠着一口氣在堅持。
兩人繼續前行,卻發現四周沒有一點礦燈的痕迹。
吳邪有點急,但累得隻能心裡急。
李壞倒是瞧着他,覺得他還挺鎮靜的。
往哪走是個問題,路線錯了就很浪費精力。
李壞對他比了個手勢,剛學的,信号木/倉。
吳邪風鏡後的眼睛瞪大了,似乎很驚訝。
他在驚訝什麼?
李壞明白他和吳邪的想法肯定有了出入。
不會是以為他随身攜帶了信号木/倉吧。
他沒有動作,吳邪也沒有任何舉動,隻是看着他……好像有些期待、欣喜地注視他。
兩人就這麼站着,互相對視了幾秒。
李壞不忍地撇開視線,也沒辦法告訴他自己身上沒有信号木/倉,卻終于見吳邪有了反應。
吳邪擡起手,動作幅度很小地指了指他,也做了個木/倉的姿勢。
李壞估計他的意思是想要信号木/倉,隻能搖頭。
吳邪也沒失望,歪了歪腦袋,似乎不理解,但眉眼間有了些嚴肅的意味,眉頭也微微皺起。他朝李壞招了招手,可能是很累了,不想動,但又有什麼想要告訴李壞。
李壞沒有動,隻覺得吳邪看着他的目光有了變化,像是在觀察。那股視線在他身上遊移,透出不肯定、懷疑,和些微警惕的意思。
這個反應簡直叫人摸不着頭腦。
突然,他轉頭看向一個方向,還擡起手來。李壞以為他發現了什麼,下意識跟着看去。
李壞一偏頭,吳邪就攢足勁兒往他身上跳。
他撲上來時李壞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條件反射還接了一把,結果立即就被吳邪壓倒在地。
背包直接硌李壞背上,差點沒把李壞的老腰給折了。
他又痛又疑惑地和吳邪瞬間滾作一團。
兩人身上都隐隐作痛,還會被風中沙石突襲。吳邪的行動毫無章法,單靠着一股令人防不勝防的莽勁兒,手一直往他身上摸,摸什麼?那把信号木/倉?
李壞身上當然什麼都沒有啊!
兩人仍然無法交流,可見正常交流是一件多麼重要的事情,可以防止張起靈冷暴力,還有和吳邪的暴力沖突。
在他把掙紮的吳邪成功按回沙地上的空檔裡,風沙又攜來幾顆石子。
李壞打不過黑瞎子,打不過張起靈,難道還打不過吳邪嗎?
思及此,他手上的力道小了幾分,腰背上的痛卻更明顯了。
但吳邪也不甘示,不給李壞一點休息的時間,明明他也沒什麼力氣。
他還能一個鯉魚打挺,獻上堅硬頭錘。
一時之間兩人都撞得頭暈眼花,李壞還更凄慘一些,他頭上的弱點被擦碰到了,痛得伏低身體,呼呼喘氣,耳邊嗡嗡作響,有幾秒甚至心裡隻剩茫然。
他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是他給了吳邪什麼錯誤的訊息麼?
吳邪耐造,比李壞清醒的速度稍微快了一些,眼神卻有些發直,他沒有反抗,任由李壞騎到他腰上,夾在腰部的兩條腿還在輕輕顫抖。
他整個人仿佛已經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但李壞隻是稍加松懈,就又被吳邪掀翻過去。
到底要做什麼啊?!
吳邪喘着氣,眼神失焦,也是恍惚一般,卻又十分堅定地看了他一眼。
李壞沒有動彈,他從這個眼神裡感覺到一些不對勁的情況。
他倒要看看吳邪是想做什麼,便開始裝死。
吳邪果然誤會了,動作變得十分緊張,試圖将“昏迷的”李壞背起來。
李壞裝作渾身無力地由他弄了一會,就發現吳邪明顯不在狀态,光是瞎折騰,一會想抱起他,一會往背上挪,還想拖着走。
吳邪沒整出幺蛾子來,遠處沙塵之中卻有了異樣的變化。
李壞趁着他沒回頭,偷偷昂起脖子去看,發現風沙之中居然新出現了一盞礦燈。
是的,隻有一個亮光。
這也代表來人可能隻有一個。
它來的時機恰到好處,正是他們孤立無援、尋求出路、痛下殺手的緊急時刻。
吳邪好似受到了激勵,拖李壞的力氣都大了幾分。
他不累麼?
李壞很猶豫要不要站起來,他擔心一起來又會需要和吳邪打架,話也說不上幾句,說了又聽不清。
就在李壞死了一般躺平的時候,兩個身影驟然從他面前躍過,門神一般飛快站到吳邪面前,一左一右按住了吳邪。
那手法有點像緝拿犯罪嫌疑人。
吳某腿一軟,差點跪下去,不得不顫顫巍巍地放下了殺人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