矜澤城。
偌大的院子有些荒涼,門口放了把老舊的木椅,上面躺了位發色蒼白的中年女人,她眼睛蒙着黑布,似乎正在曬太陽。
聽到動靜,中年女人起身,側耳朝門口“望了望?”
“誰?”斑駁的聲音摧枯拉朽,似乎因為太久沒有開口而走了音,聽起來有些刺耳。
門後緩慢出來個婢子,低着頭顱,手裡提着食盒“奴婢……奴婢是來送飯菜的”
“我不是說過這裡不許任何人進來嗎?”女人十分生氣的皺眉,再次躺了下去,冷聲道“滾出去!”
婢女有些為難的在原地躊躇,來之前她打聽過,此人聽說犯了失心瘋,不允許叫人靠近她半步,送吃送喝的下人也隻能在外院逗留,不準進到屋内,想了想自己此行的目的,她硬着頭皮解釋道“這幾日王府有貴客,外頭的下人都被叫走了,隻留下我一個人,我忙不過來,中午沒來得及送飯,好不容易忙完就趕緊過來了,實在沒想那麼多,魏夫人,我把飯菜放下就走。”
“拿走!”女人忽然咆哮起來,吓得她一個激靈,頓時不敢上前,魏夫人看不見她,隻能用黑布下空洞洞的眼睛望着虛空某處,歇斯底裡道“以後過了時間就不準送來,更不準進院子!”
“是是是,奴婢這就退下”小奴婢哪敢逗留,忐忑的往外跑,好不容易出了院子,扶着牆壁正準備喘口氣,幾個圍觀的婢子立即看戲般圍了上來,幸災樂禍的打趣“我說什麼來着,那個老瘋婆肯定會把你趕出來的。”
另一人忍不住罵“呵,這瘋子還當自己是主子呢,府裡能給她口飯吃就不錯了,要我說,咱們以後都别給她送吃喝,餓她個幾天,看她還敢不敢耍瘋賣傻!”
“真倒黴,這幾日迎客就迎客,又不耽誤什麼,朱管家把那幾個調走就調走了,她一個失了寵愛的瞎子沒人管就沒人管呗,非把我們安排過來什麼意思?吃力不讨好!”
她們七嘴八舌的說,江渺低頭默不作聲。
她買通人牙子把自己送進這嚴府已有小半月,多方轉圜疏通才調來這小偏院領了個給魏夫人送飯的差事,雖然知道情況可能不太樂觀,但如今來看,這魏夫人瘋魔的傳言似乎是真的,那麼,想要從她嘴裡得出有用的信息難上加難。
不過她并不打算放棄,隻能繼續借着每日送飯的機會在門口逗留,魏夫人看不見,她就躲在門後偷偷觀察,又是幾日下來,江渺逐漸發現魏夫人似乎并不如外人所說的那般瘋傻,至少,沒人的時候她從來不會莫名其妙的發瘋,頂多就是在院子裡漫無目的走來走去,偶爾用空洞的眼睛望着天空,其餘就是待在屋子裡不出來。
這天送了飯,江渺依舊沒走,但她也沒有躲在門口,而是蹑手蹑腳的往裡面走了幾步,把食盒放在院門口附近,然後像個木偶般一動不動,等待着魏夫人的到來。
魏夫人不方便梳妝,一頭黑白交雜的頭發卻很柔順的垂在肩頭,她雖看不見,步子仍然很穩,走到門口後熟練的拿起食盒準備離開,卻仿佛察覺什麼般将東西猛地砸過來。
江渺吓了一跳,急忙後退兩步躲開,盒子關的很緊幸好沒有将碗筷撒出來。
沒等她驚詫面前瞬間多了道人影,魏夫人如鬼魅般掠過來,一隻手便輕松扼住了她的脖子。
“狗東西!誰準你進來的!”
江渺被掐的喘不上氣,隻能徒勞掙紮,臉頰憋的通紅,半天也擠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放……放開……”
聽見她細若遊絲的聲音,魏夫人似乎皺了皺眉,随後忽然松開手“你是新來的那個?我聽過你的聲音。”
江渺捂着脖子咳嗽,好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聽見魏夫人的話,猶豫着點頭應是,又想起她看不見,開口道“是,奴婢剛來府裡不久。”
然而魏夫人卻嗤笑道“不對吧,其實你根本就不是王府的人吧?”别以為她不知道,外頭那些人看似隻是些婢女丫鬟,實則全是嚴拒慎精心挑選的監視者,怎麼可能被輕易調走,還放一個小丫頭進來。
除非……
“是嚴拒慎讓你來的?”她試探問道,心底止不住冷笑,嚴拒慎囚禁了她整整六年,如今這動作,是打算了結她嗎?
江渺:?
靠北,這本書怎麼回事?怎麼一個個的都這麼聰明,每次什麼都還沒做都被人識破了,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她演技很爛嗎?
“我一個送飯丫鬟沒資格見老爺,是朱管家安排奴婢過來伺候的,咳咳咳,奴婢這幾日才剛進嚴府,夫人不認識我很正常,府裡這幾日來了貴客,奴婢手腳粗笨隻能被遣來送送飯菜,若有哪裡做的不對還望夫人不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