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兒撇撇嘴,不快的情緒在片刻後才重新咽回喉嚨,開國縣公孟英武自小教導其将可握的權利攥在手心,即便不得相許,卻也是無法被放開的山芋。加之,将死的嬷嬷以表忠心剝奪去言輕塵近半的壽命,言輕風已歸順朝堂,下一任家主勢必加之與幼子身上,縱然已皈依正室之職,對于言輕墨,多少懷有三分敬畏。
由言庭岚親自教導的言輕墨,幼時傷痕累累的可怖模樣即便是與之懷有血仇的人都忍不住心顫,何況對于一個不懂事的少年,百裡挑一、工于心計,被隐藏在陰影裡的另一份怨念隻怕已經無法再被遮掩下去。盡管現下尚且相安無事,久而久之,少不得受一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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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借着孟婉兒面,莫說是言輕風的雷霆手段,即便是言輕靈不着痕迹的加罪之言,對于自小以湯藥調理吊着命的言輕塵而言都足以緻命。莫說言輕塵本人無心于朝野政權,孟婉兒瞧着自家兒郎的模樣,有的隻是無可奈何的愧疚,閉口不言家産、繼承之說,一顆心隻盼着病情的好轉,至于她本人的心思,卻是無人知曉。
言輕靈時常旁敲側擊的試探孟婉兒的盤算,偏生此人口風極緊,加之精于演技,三言兩語便會提及已故的木瑤琴,生生斬斷了一切有可能的問話,對此,言輕風、言輕靈時常以書信往來,并在暗中留意言輕墨的動向。
彼時,随時臨近深夜,由于言輕絮無端現身的恐懼使得二人仍舊不曾睡下,密談之間,少不得提及關于門内的傳聞,街巷傳言不可盡信,卻也絕非空穴來風。
“倘若為了順天府背後的資源而主動現身,遭殃的人多半會是言輕墨,今兒我瞧着,言輕絮對言輕墨的敵意,絲毫不比對你我二人更強烈,甚至,根本不及。”回憶起不久前,在大廳的四人會見場景,言輕風不急不緩道出自己的結論,“對于他出現的時間,說是巧合或許不為過,隻是,未免出乎意料了。”
言輕靈一隻手拖着腦袋,若有所思的望向言輕風的眸光,“且不論及這些,我原先以為言輕塵毫無競争優勢可言,此時言輕絮百般維護,倒是疏忽了。”說完最後一句,暗自捏緊拳的掌心隐隐被劃出幾道紅痕。
言輕風搖頭,欲言又止的禁聲,随即搖頭,顯然對于言輕靈的話并沒有放在心上,“你的意思是,言輕絮打算讓言輕絮即位?”
言輕靈不置可否的點頭,“言輕絮的興頭不可能止于此,言輕塵即位想要做什麼、得到什麼,不言而喻,禅讓于孟婉兒,你我還有活路?”
“如果一切如你所預料,言輕墨可能坐視不管?不管怎麼說,在名義上,他仍舊是弟弟。”言輕風無所謂的出聲,“娘親臨死前所說的誓言,你怕不是忘記了。”
言輕靈阖眸,再次睜眼時,原本的神情已經被詭谲的陰謀所遮掩,“便是忘了我的姓名,這些話哪兒舍得忘記?但凡有所不注意,任何一句話都足以要了他的命,你說他敢不從嗎?”
“畢竟,血親之間也是血淋淋的距離。”言輕風低語,“言輕墨,弟弟又如何?”
“如果有必要,誰死都可以,這個誰自然不會錯過言輕墨。”
“可别忘了,你也是血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