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歌的視線隐隐夾雜了一絲憐憫,轉身到了隔間,莫說現在言輕風根本沒有娶妻的意思,即便是當真看上了嬌小玲珑的畫扇,言庭岚大抵也不會允諾這門親事,偏生這小姑娘也看不懂這個理,堂堂的嫡出小姐主動請纓成為一介侍女,也算得上癡情了。
“将軍待那左相小姐那般情深義重,至今不曾填房,隻怕甯小姐早已遭人暗算,徒勞将軍這一片等……”畫扇到底保留着鴻胪寺少卿嫡女的風骨,忍不住抱怨起來。
“放肆!菱歌便是這般教你規矩的嗎?”悄無聲息之際,透着稚嫩的少年音色打斷了畫扇未說完的話,“莫論他人是非這樣簡單的規則你是聽不懂嗎?”
畫扇被吓了一跳,眼圈瞬時紅了一圈,在家裡從未有人敢這般同她說話,微微片頭,明黃色的瑰麗華服彰顯着來者不凡的身份,流光溢彩,是天上的富貴公子,順天府幼子言輕墨最喜明黃,所着衣品大多以其為主調,然他并不似言輕風一般溫潤,反倒多了幾分桀骜不馴的氣度,奈何言庭岚從不曾施加更多的威壓,便就寵着這小兒。
言輕墨蹲下身,同畫扇的目光平視,“鴻胪寺少卿鐘大人也是這般教育你不曾?我不過聽聞大哥身邊有個狐狸精想方設法登堂入室,卻不曾料到原是你這位嬌小姐,畫扇,倒是有情趣的名字。我瞧着你也不必叫畫扇了,這夏日已過,誰還用得着你?”
言輕墨無法辯駁的一番搶白令畫扇瞬間委屈起來,扁扁嘴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着實令人心疼,偏生言輕墨就像沒看到一般起身,仿佛剛才的一番話隻是一個簡單的疑問罷了,“是給你的忠告,勸你今早收了心思,好好做你的嫡小姐,尋個人家才是正道。”言畢,根本不去理睬對方有什麼樣的神色,“你也不用這一副神情對着我,我方才哪一句冤枉你了?”
“小公子何必這般直白?”察覺到動靜的菱歌垂眸望了一眼在茶爐旁哭的梨花帶雨的畫扇,忍不住出聲。
言輕墨下意識的挑眉,上翻的眼角不自覺的顫動了幾分,“忠告這些可有可無的勸勉大可不必,她不會聽的,不夠狠、不夠力,她隻當你是嫉妒、眼紅罷了,大哥不肯直言決絕,這個惡人自然得我這個弟弟代勞了。”
菱歌默然,點點頭,習慣性看了一眼畫扇,最終還是走到了畫扇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言輕墨的視線中帶了一些不易察覺的憤怒,捏緊的拳甚至察覺得到指甲嵌進掌心的疼痛,一篇惦念,萬分鐘情,弱水三千,終難自取。
想到這,言輕墨不自覺的歎了口氣,他是順天府最得寵的小少爺,大小便在千萬般呵護之下長大,不曾受過氣、也不曾被惹惱,風調雨順的令人欽羨。活在每一個人殷切期待之下的言輕墨卻想不起來屬于自己的生活時段,被定好的軌迹連帶着要說的每一個詞都打好了腹稿,不容更改,他擡手忘了一眼袖口精緻的花紋,卻自嘲的笑出了聲,“為别人而活的人,不覺得可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