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說的三日，蕭夢便整整昏睡了三日。

期間清辭幾乎将全京城的大夫都請來了一遍，卻沒有一個能治得了蕭夢的。

第三天的夕陽緩緩落下，清辭坐在蕭夢的房間裡，透過窗戶看着西邊的天空變換着色彩。

似曾相識的金光滿天，那是當年在湘西的山林裡見過的晚霞。那時候幽昙被歸心蠱阻攔了攻打血玉教的腳步，绯辭也是這樣找遍了所有懂巫蠱的人，卻無人可解。那一次還是多虧了孟箫用靈術解除了幽昙身上的巫蠱之術，不然恐怕她真的會死……可是，孟箫已經不在了……如今還有誰能治好這個人呢？

天空漸漸暗了下來，晚風輕撫窗棂，清辭輕歎息，起身合上了窗戶。

如今蕭夢的狀況，究竟是應該用靈術來修複，還是應該用醫術來治療呢？靈台谷的人還剩下丹和蜜兩個，如今也都在皇宮裡供職，清辭早已找過他們，他們卻搖頭說無能為力。

醫術，清辭也已經找了全京城的大夫，若不是白雪攔着，她都已經把禦醫找來了，可這終究不合規矩，清辭也不得不放棄。

雖然蜜确實厚臉皮地提議：“你可以用欽定太子妃候選人的身份去請太醫啊。”

可清辭卻不是能這般厚顔無恥的人，終究隻剩一句：“若是孟箫還在就好了。”孟箫不僅僅是會靈術，同時還是百花谷的弟子，醫術了得。

這麼想着，清辭的眼神突然明亮了一瞬，百花谷的人，她還認識一個！

“白雪，差人去嶽州一趟，将這封信交給陸百靈。”

“是。”

雖然是想到了陸百靈這個人，但是時間已經是第三天的夜晚。清辭默默坐在了床沿上，蕭夢還沒有醒，如果過了今晚她還是不能醒來，會不會真的就再也醒不過來？

清辭小心地低頭，湊近蕭夢的睡顔，這個人安靜地好像隻是做了個美夢，絲毫沒有因為身體的不适而在神情中表露出分毫，不論看多少次都叫人無法相信她是真的病了。

昏睡的人兒睫毛微微抖動了一下，清辭立刻起身，稍稍後退了一步，假裝自己并不在意。

片刻後，蕭夢緩緩睜開了眼睛，夜晚的房間裡隻剩昏暗的油燈，雖然點了數盞，卻終究不及白日。

蕭夢輕輕轉頭，看到了床邊的清辭：“小辭？這是……怎麼了？”輕輕的開口，聲音中透出的虛弱竟是将自己也吓到了。之前發生了什麼？一時竟有些混亂。

“怎麼了？你問我，我問誰去。”清辭做出幾分生氣的樣子，故意轉身不去看蕭夢，“你真的不知道嗎？你自己的狀況……”

“我沒事的。”蕭夢掩飾了聲音的無力，微微笑了一下。

清辭咬咬嘴唇，長長歎了口氣，才忍住了想要吼人的沖動：“沒事會動兩下手就昏睡3天？沒事會整天手冷得像鬼一樣？”轉身走回床邊直視蕭夢的眼瞳，“真的沒事的話，你敢不敢出來和我打一場？”

蕭夢默默地轉頭面向了裡邊的牆壁，躲開了清辭的注視。沉默許久，蕭夢才輕輕開口：“對不起，我不該回來的……明明知道不會有很多時間，可我還是貪心了。”

“所以，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昙靈的反噬，當初沉睡了太久，有些損耗已經不可逆了。”

“既然知道的話，為什麼要拔劍？”清辭有些生氣的質問。

“那時候，如果我不出手，小辭會受傷的。”蕭夢回答得很簡單。

房中沉默了許久，清辭終是沉沉歎息一聲，随即向着外邊喊了一聲：“陽春，進來看着，不管用什麼辦法，不許她跑掉。”

這句話，雖然是對陽春說的，卻是說給蕭夢聽的。

清辭當然不會忘記，那年在湘西，绯辭隻是一個轉身，幽昙便企圖消失在她的世界。這個人，為了不讓别人看到她的脆弱面，會不擇手段地逃跑然後躲起來。

回應清辭的卻是蕭夢輕輕的一笑：“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如今我是怎麼也跑不出你這丞相府的。換句話說，如果我真的有力氣離開，你覺得一個陽春能攔得住我嗎？”

聞言，清辭咬咬牙，手上拳頭緊了緊，卻終究沒有做出什麼，隻道：“好好休息，别說廢話。”說完便開門離開了。

聽見外邊房門合上的聲音，蕭夢松下了剛才強撐的精神，倦意襲來，當陽春踏進卧房的時候，蕭夢已經再次睡去。

這一夜，難得的睡得安靜，沒有噩夢，也沒有故人，似乎是終于要墜落，那些想要尋仇的人也反倒是不着急了。

直到次日日上三竿，蕭夢才在明亮的陽光中醒來，醒來時身邊陽春已經等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