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夢的聲音不似平日裡那樣柔柔的，此刻帶着幾分不容拒絕的強硬。

陽春從來沒有見過蕭夢此刻的樣子，看似冷靜，卻隐隐透出一種壓迫感，似乎是封于鞘中的利劍，一旦拔出，便無人能阻止這道劍芒。

陽春本來還想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被蕭夢堅決而冰冷的目光封在了嘴裡，立刻聽話地将房中所有的油燈都滅了。

直到房中完全落入黑暗，蕭夢才無聲地打開了房門。新月之夜，就連月光都沒有，走廊上亦是一片漆黑。

留在房間裡的陽春，驚魂不定地看着房門輕輕合上，心髒跳得像是有小鹿在奔跑，指尖失去了所有的溫度，明明是夏日，此刻的陽春卻如同置身寒冬，甚至覺得背後吹來細細密密的陰風。

蕭夢快步穿過走廊，越是接近書房，打鬥的聲音就越是明顯。可以肯定，清辭被人纏上了，而且對方人數很多。

書房外，五六個黑衣殺手輪番圍攻清辭，丞相府裡的守衛早已不堪一擊地倒在一旁，場地上還倒了數個黑衣人，死了的加上活着的，應該是有十二個人同時來刺殺清辭。

清辭手中那一把绯色短劍，揮動地毫不猶豫。時隔一年，赤霄再次染血，雖然安逸許久，卻是風華依舊。

最後一個刺客的刀被打落，赤霄刺入了刺客的右胸：“誰派你們來的？”

回答清辭的卻是這刺客口吐鮮血，顯然是嘴裡藏了毒，已經自盡了。

清辭審問那個刺客的同時，背後的屋檐上射出了一箭。

這一箭，清辭尚未察覺，但站在一旁走廊柱子後邊的蕭夢卻看見了。

輕輕一躍，白衣的姑娘竄出了走廊，靈劍出鞘，斬斷了射來的利箭。卻在幾乎同時，從左右兩邊的屋頂上也射下了利箭。蕭夢迅速地看了清辭一眼，清辭懂了她的意思。

這一對視，蕭夢便不再理會飛來的利劍，隻輕輕一揮衣袖，極細的銀針彈出，隐藏在無月的夜色中刺向了躲在屋頂上的弓箭手。

而清辭也迅速一個空翻，準确地擊落飛來的四支利箭。羽箭無力地墜落在地上，屋頂上的三個弓箭手也被銀針紮中眉心，痛苦地掙紮着滾下了屋頂。

隻可惜等清辭和蕭夢過去看時，這幾個弓箭手也已經服毒自盡，終究是問不出究竟是何人所為了。

才要松一口氣，一旁樹梢上輕微的動靜，卻引起了兩人的注意。

不等清辭動手，蕭夢已經躍了上去，銀光一閃，樹上那個打算去報信的黑衣人便被一劍封喉。

“留他半條命多好？”清辭有些可惜，這下子是真的問不出了。

“看身手，不像是江湖上的殺手。”蕭夢揮去昙靈劍上沾染的血沫，“就算我不殺他，他也會自殺。與其被他跑了，不如直接殺了。不過，這人不夠聰明呢，竟然就用這些家養的死士來刺殺我們閣主？”

清辭隻搖搖頭，歎息一句：“得罪的人太多了，不知道是哪個。不過也隻有家養的才肯為主人去死了。”

“明天皇上要頭痛了。”蕭夢收回了劍，看着這一地死去的刺客，帶着幾分頑皮地笑了起來。

清辭有些無奈地看着蕭夢，默默地翻了個白眼：“你還笑得出來。”

“這不是沒事嗎？”蕭夢笑着回應了清辭。

清辭無奈地歎口氣，轉身：“明天皇上會不會頭痛，我不知道。但是今晚我已經頭痛了，明天還不知道這事在朝堂上會造成什麼反應呢……來人，把這些殺手都好好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代表身份的東西。”

清辭這一聲把躲在房子裡的下人和侍女都喊出來了，這些不會武功的人剛才隻能不發出聲音地躲在裡邊，直到此刻才敢露出頭來。

“咳咳咳……”蕭夢突然咳出了一口血。

清辭立刻伸手扶住了她，卻還沒來得及問什麼，蕭夢便倒進了清辭懷裡。

究竟怎麼了？

蕭夢自己也不知道，隻是突然胸口泛起一絲腥甜，然後身上的力氣就像是被抽幹了一般，順勢就倒在了清辭懷裡。開口想要告訴清辭，一定沒關系的，不會有事的。但是一點兒聲音也發不出來，耳邊也絲毫聲響都聽不見了，明明那麼多人，肯定會有聲音的……好悶，似乎肺不再是自己的，明明想要更多的空氣，卻連一點點也吸不進來。頭好暈，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終于，最後的光亮也消失不見，墜入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前一刻還在開玩笑的人，後一刻突然吐血昏迷，這究竟是一種怎麼樣的體驗？

清辭及時地将蕭夢抱進懷裡，沒讓她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