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定決心,将靈魂作為籌碼支付給昙靈劍的時候,幽昙從沒想過能活下來。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床邊歡呼的橙衣少女。
“小夢!你終于醒了!”橙衣少女興奮地喊着。
幽昙卻隻是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
“小夢,怎麼了?”橙衣少女有些疑惑與擔憂。
“你是誰?小夢是誰?”幽昙已經忘記了所有的事情,甚至不記得自己是誰。
橙衣少女的臉上流露了驚慌,以及絕望……隻是很快忍住了淚水,微笑着說:“我叫夏淩瀾。小夢當然是你呀。你……不記得了嗎?”
“嗯……”低頭,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安慰她。
“沒關系,”夏淩瀾微笑着說,“或許還能想起來的。”
“嗯。”有些猶豫。
“小夢,這裡是桃花谷,是我們的家。我們一直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小夢已經昏迷了四個月了,不過,終于醒了,醒了就沒事了!”夏淩瀾如是說。
幽昙微微點了點頭,沒有更多的反應。
此後一段時間,夏淩瀾帶着幽昙看日升日落,逛山下小鎮,講遠方的故事,隻是從未提過恢複記憶的事。
有一回,兩人路過郴州城的一家店鋪。幽昙流連在一件藍色的輕紗裙前,店主不停地誇着,說她多麼地配這件衣服。
夏淩瀾卻突然拉着幽昙離開了,她一直刻意回避那些屬于清幽閣的事物,她希望她的小夢既然已經失去記憶,這一次就永遠做開心的小夢。
那天回去後,夏淩瀾和哥哥說起了白天的事。
她的哥哥若有所思地說:“即使沒有記憶,卻知道自己喜歡的顔色嗎?人的身體确實會殘留一些潛意識的記憶,即使靈魂已經忘記,卻依舊會覺得熟悉。”
而這番對話,卻恰好被躲在門外的幽昙聽見了。
從那天開始,幽昙時常會纏着夏淩瀾,問一些從前的事。
但夏淩瀾總是隻說關于桃花谷的部分,隻說屬于小夢和淩瀾的過去。
至于别的,她說她不知道。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嗎?
直到有一天,幽昙聽到了桃花谷的莫清吹的笛子,也嘗試着吹響了竹笛。
雖然不記得學過了,但當笛子輕輕抵上唇邊,指尖很自然地動了起來。即使不知道吹的是什麼曲子,卻知道自己曾無數次地吹過這支曲子。
還沒等幽昙想起些什麼,就被夏淩瀾奪下了長笛。
“為什麼……”夏淩瀾含着淚。
幽昙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夏淩瀾為什麼會生氣,又為什麼要哭。
夏淩瀾接着說:“小夢,你真的那麼想知道從前的事嗎?”
确實挺想的……
“有些事,忘記了未必不是好事。即使是很痛苦的記憶,你也要找回來嗎?”夏淩瀾臉上挂着淚水。
神差鬼使地,幽昙點了頭,即使她其實并沒有那麼迫切。
夏淩瀾沉默了很久,然後,她說話了:“好,我帶你回你的故鄉。能不能想起什麼,我就不能保證了。”
于是,很多天後,兩人來到了矩州的小鎮上。
在下馬車前,為了防止被人認出來,夏淩瀾用假皮膚将幽昙眉心處的夢昙花紋路遮住了。
離開了矩州城,來到了一處山腳下。
天邊的晚霞已經将天空染成紫紅,好美,好熟悉。
夏淩瀾一言不發地向上山的路走去。
幽昙卻停在了山腳的那塊大石頭邊,伸手。第一次清晰地感覺到,她以前來過這裡,在這裡遇到了誰?能感覺到,在這裡遇見過一個很重要的人。
可是……她忘記了,什麼都想不起來……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
“小夢?”夏淩瀾見幽昙一直對着石頭發呆,便提示了一聲。
幽昙甩甩腦袋,既然想不起來,停在這裡也是沒用的,于是繼續跟着夏淩瀾踏着晚霞上了山。
有一些感覺逐漸越發清晰,幽昙能感覺到,很久以前,她确實走過這條路。但是,隻是能感覺,卻不是想起來。
山頂,在晚霞的照耀下,一切都披上了紫紅。
草地、祠堂、天空……一切都是紫紅色的……就像……像?
眼前閃現的畫面,那是什麼?
是忘記的記憶嗎?
畫面中究竟是什麼?
幽昙努力地想要辨認,卻忍不住地頭痛起來。
夏淩瀾一直站在前方,一言不發。
幽昙已經痛得看不清夏淩瀾的表情了,但是腦中的那些畫面卻清晰了起來。
那是!血,草地上不是晚霞,是鮮血!所有的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