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绯辭入城已經數日,下弦月已成新月。傳說中總以為日月同輝很是稀罕,總說月亮神與太陽神無緣共飲。實則不然,每當新月之時,日與月是攜手漫步天際的。
同樣的,今夜也會越發地黑暗。
望月樓中絲竹之聲不絕,今夜卻聽出了凄清。
绯衣的舞女兀自跳着慣常的舞兒,台下的人舍不得眨眼。
這是绯辭在蘇州的最後一舞,往後餘生,這些普通的百姓怕是再無機會一睹绯辭的風采了。
曲終人散,一輛馬車悄然駛出了西門,一如來時一般。
蘇州地處平原,地勢平坦确實不假,但這并不意味着蘇州城外就沒有山。
林間躍動的火把照亮了林子,照亮了馬車,也照亮了前方路上的人。
十來個黑衣人個個握着刀劍攔在路上,路的中央跪着兩個人,正是魏黎和影月。兩人都被反綁着雙手,無法動彈。
下得車來,绯辭默然掃視了攔住去路的人們,視線最終停在了站在最前方的魏朏身上:“何事?”淡漠的聲音,不含語氣的發問。
魏朏盯着绯辭,眼中有燃燒的欲望也有克制的仇恨:“另外兩個人在哪裡?”
自從想到绯辭與輕羽可能的身份,魏朏便認定他們知道幽昙和孟箫的下落。本以為這一次他們來蘇州是要與其他人彙合,沒想到竟然就這麼離開了。
魏朏不是沒有耐心的人,要不然他也不會願意等這些日子。
同時,他也不是一個耐心無限的人,此番必須要有個結果了。
“這個人不知道你們認不認識。”說着,魏朏擡起了影月的頭,“昙靈教右護法。”刻意強調似得停頓片刻,勾起一抹冷笑:“昙靈教裡那些小姑娘的命,就在二位手上了。”
“呵。”輕輕一笑,眉目間隐約有一絲怨,又有一絲懷念,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碰撞出的卻是冷淡:“那又如何?我不明白閣下的意思。”
魏朏笑了笑:“怎麼,一定要我說的更清楚嗎?你們騙得了别人,騙不了我。甯清辭、言輕絮,洛陽一戰你們逃了一時,但逃不了一世!說吧,幽昙和孟箫在哪裡?”
平穩的語調,但是任誰都能聽出表面的冷靜下壓着多少咬牙切齒的滔天怒意。
夜風吹過山間,一時的默然。
“不知。”绯辭簡短的回答卻擲地有聲。
绯辭确實不知道,魏朏也猜到了這個結局。
畢竟,若是她知道,她也不會去找林夕了。
那是在試探,做過相同的事情的魏朏心知肚明,但是,總要一戰,能再找個理由,何樂而不為呢?更何況,萬一能得到孟箫的下落也不錯。
“那麼,就這樣吧。”魏朏随口一說。搖曳的火光照出他的表情,隻是冷漠,眼前的人似乎隻是蝼蟻。
兩道身影躍下,绯辭和輕羽同時拔出利刃迎擊。
淡淡的紅光形成一個防禦屏障,護着那兩個人,不動手指便擋住了绯辭和輕羽的一刀一劍。
這是血玉教的聖使!
绯辭清楚地記得3年前的那個中秋夜,血玉教五位聖使同時出手。雖然那一回沒有正面交手,但隻是遠遠地看過一眼,他們周身環繞的氣息便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雖然她了解過南疆的術法,心中知道那是巫術,但她依舊無法想象,這種超過人類的力量。
此刻真正正面争鋒,她清楚地感覺到了一籌莫展……
绯辭那一瞬間的驚訝,看在魏朏眼中,滿意地笑了。看來雖然晚了3年,但今夜總算是了結了一半。
剩下的……魏朏的笑容冷了幾分,解決了這兩人,回去的時候順路再把昙靈教屠了,幽昙絕對會自己找上門來。至于孟箫,倒是無所謂了,哪天碰到了再說吧。
血玉教的兩位護法,隻是簡單的擡手,便有強勁的沖擊波刺向了绯辭和輕羽,如此力量面前,兩人竟是如此不堪一擊,隻能勉強揮動手中的利刃,護住身體的關鍵部位。
該結束了,魏朏看着兩人,雖然眼神中依舊堅定,雖然绯衣和玄衣都不是那麼容易看出浸染的鮮血的,但是魏朏知道,此刻他們身上已經有無數傷口了。
啊,終于可以結束了。嘴角再次勾起笑意,卻在聽見什麼聲音時,猛地驚醒,擡頭。
這黯然無月的夜空中,回蕩的尖細的笛聲竟是如此清晰!
背後射來的弓箭,隻在瞬息之間便讓後邊攔着路的普通打手死在了一片茫然中,他們的臉上甚至還留着疑惑的神情,至死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會絲毫沒有察覺的?
躲過向自己射來的利箭的時候,魏朏覺得這一刻空中劃過的不隻有弓箭而已,雖然看不見,但是魏朏覺得應該還有極細小的暗器飛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