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州城中，周笑與趙雲傑漫步在滿是人流的街上。來來往往，滿是湧動的人頭，險些将兩人沖散。

趙雲傑及時地拉住了周笑的右手，向自己這邊一拽。

周笑腳下一個踉跄，撲進了趙雲傑懷裡，急忙推開眼前的少年，卻不禁臉上升起了紅暈。意識到自己臉紅的周笑，立刻移開了視線，低下頭，卻依舊能清晰地感受到比往日快了的心跳。

一旁的攤位老闆很有眼見地向趙雲傑招招手：“小公子，公子不妨為姑娘選件禮物？”

周笑還滿是慌亂，故而一時沒能認真聽老闆說了什麼，不然定是要反駁一下的。

趙雲傑則是轉身，看見了這個飾品攤位。

周笑一貫穿的是紅衣，配上額前那一條黃色水晶鍊，想來她是喜歡這樣的配色。

趙雲傑掃過架子上的簪子，目光停留在一支鑲着金色水晶的簪子上。

這會兒周笑略微回過了神，有些不解地順着趙雲傑停留的視線看過去。好漂亮的簪子，在暗夜中微微沉寂，卻又散射着燈籠照來的光亮。

“喜歡嗎？”趙雲傑伸手取下那支簪子。

“給我的？”周笑有些不自信地看向趙雲傑。

趙雲傑輕輕一笑，點頭。

周笑半是驚訝半是笑意地看着趙雲傑的一臉溫柔，是了，這些天他一直特别關心着她。還以為隻是單純的因為同行，隻是同伴間的互相幫助。原來，不僅僅是這樣嗎？那麼，自己呢？周笑是怎麼樣的心情呢？也是願意的吧……這麼靠譜，這麼認真的一個少年……

“可以嗎？”趙雲傑微笑着，看着周笑。眼中滿是溫柔，空氣中似乎飄散着暧昧的氣息，令周笑不自覺地臉紅。

終是輕輕點頭，周笑上前一步，微微低了頭。

趙雲傑輕輕将簪子插入了周笑頭上盤出的小花中。一旁的老闆替兩人拍手祝賀，上元燈會，男子為女子戴上簪子便是白頭偕老之意。

周笑绯紅着臉，擡手去摸，卻是發現簪子戴的斜斜地、松松地，像是走不了幾步便會掉落的樣子。于是笑罵了一句：“這麼随意怎麼行，等着，我換個發型，你重來。”

趙雲傑不好意思地笑笑，伸手取回那搖搖欲墜的簪子：“第，第一次嘛……”

嶽州城中，河中飄着無數花燈，承載着人們的願望和祝福，飄向遠方。

岸邊幽昙輕輕地将一盞素白的水燈放入水中，一直目送着它遠去，直到無法看見還依舊望向它消失的地方。

孟箫解下了自己的鬥篷，輕輕上前，披在了幽昙肩頭：“夜裡寒氣重，要小心身子。”

幽昙沒有回應，隻是小幅地點了頭，卻令人懷疑她是否真的聽見了孟箫說的話。

天藍色被掩蓋在墨色的鬥篷下，融入了夜色，使得幽昙顯得越發的瘦小了。

“走吧，去别處看看。”孟箫輕輕碰了碰幽昙。

幽昙回過神來，輕輕點頭，應了個“嗯”。

離了河邊，兩人不約而同地沒有往鬧市的中心去，而是走向了城郊。

一路沉默，終是孟箫先開了口：“今晚很熱鬧。”

“嗯。”

孟箫取出了一支鑲着藍色水晶的簪子：“剛才在街上看到的，覺得很适合你。”

幽昙停下步子，轉身看着孟箫微笑的神情，沒有說什麼。

孟箫微微笑了笑：“喜歡嗎？要不要戴上看看？我幫你？”

幽昙沒有回答，隻是取出了那支夢昙花的簪子，自己擡手繞起一束長發，将簪子固定住。這才擡頭看向孟箫：“今晚你是以什麼身份陪我出來的？孟箫大哥？清幽閣四閣主？還是朋友？”

孟箫看到幽昙的動作時，那抹溫柔的微笑便已然凝固，待幽昙問出了話時，那聽似波瀾不驚實則透着寒意的聲音，便徹底收住了本想要的動作。

“那麼，我選擇朋友吧。”

兩人再度向着城郊陸百靈的家走去，再次無言。

到了門外的台階下時，孟箫再次開口：“你真的打算一直這樣了嗎？”

“打算什麼？”幽昙再次停下了步子。

孟箫猶豫再三，終是問出：“如果當時他知道你的目的，你們之間可能不會……”

“他知道的。”幽昙打斷孟箫的話，恍惚間似是有些哽咽，“他知道的，他知道我是清幽閣的幽昙，知道是我毀了韓家……但是，他還是與我約定了來生……”

“……若是那晚，他沒有死……對他而言，現在這樣或許是解脫吧。正因如此，他才能不顧一切地接受你。若是他還能與你相遇。你覺得他真的能不顧世俗，接受殺害他父親兄長姐姐的你嗎？”孟箫沉沉地問。

這一次幽昙沒有立刻回答，但終是下定了決心：“除非他親口休了我，不然，今生今世我的夫君，便隻有他一人。”說完沒有回頭去看孟箫的表情，徑自走上台階，推門，跨入了院中。

孟箫深深地歎了口氣，站在原地，看着幽昙消失在了轉角。取出了一支攥在手中的那支藍色簪子，埋進了門口的花壇中。這才跟着進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