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同時開工吧。”幽昙做出了決定，“上邊的直線往下，下邊的找一條安全的路，繞過承重柱過去。讓丹師兄把所有靈術師都帶過來，那些牧羊人什麼的，我來想辦法平息他們的敵意。”

“小師妹可有把握？”蜜有些擔心，“我看到冬使為他們準确預知降雨的時間，也看到春使和秋使讓寸草不生的沙漠地重現生機，所以這些人真心将明月教奉為信仰。即使丹師弟試圖向他們說明這一切隻是術法和情報，并非僅有明月教能做到，即使這幾天我們的治愈系靈術師也幫他們修複了幾片土地，但那些人就是不信我們。”

“我們要做的事，本就是堵上一切去創造奇迹，如果連這點事都做不到，還談什麼以後？”幽昙淡然回應，她雖然沒有更好的辦法，但她卻願意一試。

從廢墟底下躍出，幽昙擡頭看向星空，不知不覺中已經是夜晚了。

在廢墟上走了一圈，除了到處都是挖掘過的痕迹，并沒有什麼異常之處。想必一開始沒能找到她們的準确位置時，大家在各處都嘗試過。

其實，關于明月教，幽昙還有一事疑惑。按理說明月教有4位大将，按照前面的冬使、夏使、春使這樣的職位名稱，剩下一位自然應該是秋使。但是這位秋使卻并未出現，不知是為何。

問過蜜師姐後，蜜師姐也僅僅是在人們的記憶裡見過秋使，并不了解更多。

踏着夜色，趁着人們都在熟睡，幽昙喊了孟箫一起去了山下的草原。此時蜜師姐和丹師兄都必須留在廢墟那邊，能夠差遣的也隻剩孟箫了。

“這次和淩峰派那回又不一樣，那回人們隻是同情被害者，所以揭穿他們的謊言後，人們就能明辨是非。但這次，明月教至少表面上是真的為這些百姓做了很多。我們就像是兩國交戰，雖然必有一戰，但注定是苦了百姓。”幽昙看着草原上已經沒了光亮的帳篷，這些人這幾日都駐紮在這裡，不肯離開，誓要為明月教報仇。

“你打算怎麼做？”孟箫也看着草原的遠方。

幽昙沒有回答，隻是看着天際的月亮，沉默着。今天已經是四月下旬了，下凸月剛剛升起不久，還在東半邊的天空中挂着。

孟箫卻從這陣沉默中讀懂了什麼，語氣嚴厲地否決，“不行！關外之地，自古便是荒涼的。明月教所做的，又豈是真正地改變這裡的環境？不過是将一片地的肥沃轉移給另一片地罷了，不然，這麼多年，早就沒有荒漠了，為什麼這些人還過着逐水草而居的遊牧生活？他們隻是将好事宣揚出去，卻隐瞞了惡果罷了！就算你是神女，改變此地氣運這種事，想都不許想！”

幽昙低頭，沒有回答，但恰是這沉默，證明孟箫猜對了。

孟箫突然很認真地轉身面對幽昙，“小夢，你聽說過西北之地流傳的‘九色神鹿’的傳說嗎？那講的是一隻善良的神鹿救了落難的人，但貪心的人最終出賣了它，使它遭遇殺身之禍。今日，你若開了這個頭，他們有了草原，就會想要河流，有了河就會想行舟，會想要更加平坦開闊的地勢，想要與外界更便利地通商，想要各種各樣的農作物都能生長。人心的貪婪是沒有盡頭的，除非從一開始就告訴他們‘這不可能’。”

“可是，我們每個人，都知道什麼是‘足夠’啊？”幽昙想象不出，孟箫所描繪的那種世界，“若貪心當真無限，為何天下未亂？難道不該人人都想做皇帝嗎？”

孟箫沉默片刻，“那好，我換個問法。你……想活嗎？”

“當然想啊。”幽昙沒理解孟箫的目的。

“滅了血玉教之後呢？”孟箫追問。

幽昙歎了口氣，“到那時，誰知道還有沒有命活着呢。”

“别管有沒有可能，隻說想不想。”孟箫限定了條件。

“那自然是想的。”幽昙看向遠處的天際。

孟箫繼續追問，“現在假設有一件神奇的寶物，能夠讓你和所有你在乎的人永遠幸福，你想不想要？”

“如果真的有，當然要啊。”幽昙還沒有意識到孟箫的目的。

“若是這個‘永遠’沒有期限呢？”孟箫再問。

“可惜那是不可能的。”幽昙歎息，不想再繼續這些無厘頭的幻想。

孟箫也說回了正題，“但你剛才也覺得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對吧？你想做的事，就是要給他們這樣一件寶物。在絕對的奇迹面前，任何理智都是不堪一擊的。你若是讓他們看到了奇迹，在他們榨幹你之前，是不會死心的。”

幽昙收回視線，沉默了。是啊，若是真的有那麼好的事，她也會為之淪陷。雖然她無法帶給這裡的人們這麼多，但是她若是改變了荒漠，對這裡的人們來說，确實堪稱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