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房中便隻剩下幽昙和然公子與小福了。
幽昙看了一眼仍舊在昏睡的小福,卻是對然公子說了話,“小福可能要睡一天,等她醒了以後,你們就一路往西北邊關去找水使吧。她很可能被明月教的人救走了,明月教很可能在北地草原,也可能在西北關外,你們需要打聽打聽。”
“遵命。”然公子單膝跪地領命。他自己錯信了水使,他自己提出的要親手殺水使,如今二閣主将找水使的任務給他,他隻覺得榮幸。
幽昙卻有别的考慮,她不确定小福是不是能完全擺脫控制,與其留下隐患在閣中,不如用一個合理的理由将他們派出去,既對任務有幫助,又省下了監視小福的人力。
正月底,然公子帶着小福離開洛陽,一路西行。
二月中旬,幽昙收到周笑的來信,信中說杭州錦繡樓确認是血玉教的盟友,錦繡樓對她目前所在的溫州商會打了場商戰,試圖破壞清幽閣在江南的“先遣部隊”。不過她和崔微能應付,請二閣主放心。
沒想到,半年不到的時間,周笑他們已經從溫州萬鑫坊為起點,打入了溫州商會的核心。果然,商人也有獨屬于商人的才華。
但是然公子他們卻沒有這麼幸運了。
二月廿一,然公子與小福路過一片山林,忽地從背後掃來一條鞭子,抽翻了小福。
然公子拔劍轉身,卻來不及防禦,便被一鞭抽中胸膛。這一下的力度,幾乎讓他斷了半口氣。
從樹梢漂浮着緩緩降落的深藍袍子女子,是水使。
“姐姐?”然公子認出了水使。
“你還有臉叫姐姐?”水使厲聲呵斥,“即便其他人有資格與我為敵,但你沒有!你别忘了,是誰把你撿回來,給你吃穿,給你住。”
然公子捂着方才被抽的傷口,卻沒有向水使低頭,“如果你救我,隻是為了獲得一個對你言聽計從的手下。那麼,請恕我不能原諒你的欺騙。救命之恩,我自會在殺你之後自盡還你。”
“呵,”水使嘲諷一笑,緩緩擡手指向然公子,“你的命,一文不值。不過,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跟我回去,做一條乖狗狗,我會好好寵愛你的。不然的話……你就去死吧。”
然公子卻朝着水使舉起了劍,以行動作為回答。
水使冷笑着打了個響指,“好吧,壞狗狗,安息吧。”
“噗……”然公子突然噴出一口血,感到心口一涼,垂眸竟看到有劍刃自後心穿心而出。艱難地回頭,看到了面無表情的小福,“你……”
水使眼中紅光一閃,小福拔出了刺入然公子身體的劍,仍舊沒有一絲神态,宛若提線木偶。早在水使抽小福的那一下時,就已經重新控制了小福。
小福被操控着走到水使身前,站定不動了。
水使眸中亮起明顯的紅光,與小福對視,兩人就這樣面對面近距離貼了很久,許久才熄滅了紅光,分開距離。
“若不是神女礙事破了之前設的控制術法,我也不用大老遠地跑來找你們。”水使看着在小福眼瞳中緩緩旋轉着的紅色光線,直到光線漸漸融化在小福體内,“不過也好,之前隻是以防不時之需,随便留的小術法,能做的實在有限。這次用了更高級的術法,更好用,也應該沒那麼容易被識破了。”
說話間,水使朝着小福打了個響指。
小福的眼瞳中随着這一響,出現了神采。眨眨眼,擡頭看見了水使,恭恭敬敬跪下道了個:“主人。”
“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嗎?”水使看着聽話的小福問。
“奴婢名為小福,是主人起的名字。”小福的回答是水使預設的,但是說話時并沒有被人操控的迷離感,完全像是正常人一般。
“還記得他是誰嗎?”水使指了指已經死透的然公子。
小福轉頭看到了然公子,“是一個背叛主人的壞人。主人殺得好。”
“那你知道,接下來你要做什麼嗎?”水使繼續提問。
“全憑主人安排。”小福認真地說着,雖然有着與之前完全一緻的樣貌,但卻像是換了個人一樣。
“很好。”水使有些滿意,“你先回洛陽清幽閣,剩下的,我會在時機成熟的時候告訴你。”
“是。”小福點頭領命。
十天後,小福背着然公子的屍體回到了清幽閣。三月的天已經熱起來了,這一路風塵仆仆,屍身早已有些損壞,發出了難聞的氣味。
小福跪坐在清幽閣的議事廳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