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她們飛躍了靈州的一片市集。
水使想起了她們與言輕絮的初遇。
也是在靈州城,一座花樓外,當年隻有9歲的言輕絮似乎是在樓裡打雜。
穿着單薄,身材瘦弱,明顯不是華貴弟子,但周身卻無端夾雜着生人勿近的錯覺。
這是她們對言輕絮的第一印象。
許是察覺到看向自己的視線,男孩偏過頭,準确地盯向她們的方向。
夏沁立刻移開視線,假裝不曾看見。但那驚鴻一刻,她記住了陌生男孩面上極緻的俊朗,隻匆匆一瞥,繁華萬物盡皆失色。
水使倒是心無波瀾,看着男孩打亂了額前碎發,将他的模樣掩蓋後,逆着人流遠去。但細瞧之下,隐隐可見他嘴角的淤青,在他白皙的臉上格外可怖。
“一個人該是如何,才能使人無法忘懷?”夏沁思索着,情不自禁望向男孩遠去的方向出聲。
水使驚訝地轉頭,盯着夏沁,吐出一句,“你不是認真的吧……”
夏沁沒有回答,隻是回敬了水使一個“自己體會”的眼神。
水使嘴角抽了抽,答了一句,“那就結下羁絆吧。”
夏沁似乎在發呆,隻是出于本能地點了頭,“如此。”
那時候,彼此也還是小女孩,但夏沁額上的明月挂飾熠熠生輝,頗有幾分飄然之态。
“嗯?”水使聽見了身後的動靜,眸中紅光一閃,止住了偷襲來的幾顆小石子,“什麼人?”
街角僅閃過一個模糊的人影,水使追了出去。
隻可惜,那天水使沒能找到偷襲她們的人。
她也沒想到,那年她說的“羁絆”,本意是像她收養小然那般的,但到了夏沁腦中,竟然被理解成了那麼不同的樣子。
她更不知道的是,那天她跑開後,夏沁目送她消失在街角,然後忽地察覺到身後多了個人,轉身,看到了本該早已離開的男孩兒。
那一刻,雙目對視。
夏沁臉上不自覺地揚起了一個笑容。什麼呀,原來不是好看的小狗狗,而是一頭會算計人的小狼啊,有點兒意思。
“明月教,夏沁。”夏沁含笑做了自我介紹,那不是溫柔的笑,而是混合着貪婪與占有欲的,“你呢,叫什麼名字?”
男孩沉吟片刻,形狀美好的唇揚起一分完美的弧度,“輕絮。”
夏沁哪知,不是她看中了他,而是他選中了她,作為複仇的工具。他早已從花樓的客人口中打聽過了,知道了她是一方教主,足以被他利用。
那天之後,夏沁做了一點調查,知道了言輕絮是言庭岚的私生子,處境并不好,而且似乎很想複仇。
一個漆黑的夜晚,言輕絮在花樓後的井邊打水,夏沁悄無聲息地飛身而下,坐在了井口上。
“喜歡殺人嗎?”滿打滿算,這才是他們第二次見面,夏沁卻毫不避諱,直接抛出了這樣的問題。
“喜歡。”一個敢問,一個敢答。
“從渣爹開始?”夏沁原以為他最恨的應該是言庭岚,而且言家幾人也正好來了靈州,這就是為什麼她會來找他的原因。其實她猜的沒錯,但言輕絮殺人的順序卻并非如此。
“從嫂子開始。”這是他的回答。
夏沁卻在一瞬間就明白了,興奮地笑了,“是個好主意,我開始喜歡你了,小家夥。”原來,不僅是個小狼崽,還是個會折磨人的家夥呢。
于是,幾天後,8歲的甯清辭與9歲的言輕絮相遇了,在花樓外的巷子裡。
所有的巧合,從來不是巧合。
被清辭撞見言輕靈毆打他,不是巧合,是他故意在那個時候、那個地點,激怒了言輕靈。
做出逞強的樣子,是為了讓善良的“兄嫂”心疼。
射向清辭的那一箭,不是意外,而是夏沁在配合他“誘敵深入”,讓清辭“自投羅網”。
可夏沁哪裡知道,那一天她親手送出去的“小狼”,“自投羅網”的卻不僅僅是清辭。